次日清晨,审配被带到宫中。
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臣一身素衣,双手被缚,却昂首挺胸,毫无惧色。刘邈赐座,命人松绑,亲自斟茶。
“你为何不逃?”刘邈问。
审配冷笑:“我辅佐袁氏三代,岂能苟且偷生?要杀便杀,不必多言。”
“朕不想杀你。”刘邈淡淡道,“相反,朕想请你出山,为大汉治理河北。”
审配愕然抬头。
“你忠于袁氏,朕敬你气节。但你也亲眼看见,袁本初如何败亡?非因兵少,非因将弱,而是不信忠臣,专任私亲,宠幼废长,致兄弟相残。”刘邈语气沉稳,“朕若重蹈覆辙,何以服天下?今河北百废待兴,需如你这般清正老臣主持大局。你可愿助朕,重建秩序?”
审配怔怔望着他,良久,老泪纵横:“若陛下真能恤民、纳谏、抑豪强、明赏罚……老臣愿效犬马之劳。”
刘邈微笑:“朕等你这句话,已等了很久。”
当日午后,逢府被围。
审配亲率羽林军破门而入,直捣地窖。袁尚披发持剑,状若疯魔,见父旧臣亲来擒己,仰天狂笑:“好一个忠臣!今日你抓我,明日谁抓你?刘邈能容你几时?”
审配不语,只挥手示意士兵将其押出。
逢纪与其子拒不投降,拔剑自刎于祖宗牌位之前。
刘邈下令厚葬二人,称其“虽逆天命,然守节不屈,亦不失士人风骨”,并赦免其族人,不予株连。
此举震动河北士林。许多原本观望的世家大族纷纷遣使归附,称颂天子宽仁。
与此同时,南方金陵。
张昭接到刘邈密信,拆阅之后,眉峰紧锁。
信中提及田丰遗书内容,并附有初步调查结果:桂阳流失的二万七千石粮食,确经交州流入辽东,而接收方正是公孙度麾下大将柳毅。更有证据显示,袁熙曾在三个月前派遣心腹伪装商旅,携重金北上,与柳毅密会于沓氏港。
“果然如此。”张昭喃喃道,“袁熙早有预谋,借母族之力,在辽东布子十年,只待中原大乱,便可割据一方。”
他立即召见水师都督贺齐:“命你调集楼船二十艘,精兵五千,即刻启程,沿海路北上,封锁渤海海峡。凡无官印文书之船只,一律扣押搜查。尤其注意从交州、荆州北上的商队。”
贺齐领命而去。
张昭又修书一封,送往荆州刺史刘晔:“请彻查桂阳至交州粮道沿线所有仓廪、牙行、漕运账册,追查幕后操盘之人。务必在春汛之前,挖出这条暗渠。”
写罢,他揉了揉酸涩双目,望向窗外。
春雨绵绵,江雾弥漫。远处传来鼓角之声,那是新募的屯田兵正在操练。战事虽歇,然国运转轨,千头万绪,丝毫不得松懈。
而在北方,局势正悄然变化。
袁谭逃至清河,试图联合?县豪强李孚起兵,却被当地百姓识破身份,围堵于一座废弃祠堂。李孚本欲收留,然其族中长老坚决反对:“袁氏自取灭亡,何必牵连我等?”
最终,袁谭被缚送至邺城。
刘邈亲见之。
“你可知罪?”刘邈问。
袁谭冷笑:“成王败寇,何必多言?你要杀便杀。”
“朕不杀你。”刘邈摇头,“你虽无德,却也是袁绍亲子。朕将你安置于南阳宛城,赐宅邸一座,仆役十人,终身软禁。若安分守己,可保富贵;若再生异心……”他目光陡厉,“莫怪朕不留情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