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意很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“开玩笑”的成分,可想到这两人的正经程度,要是以开玩笑当结论也未免太惊悚,难道她自觉不错的剪枝工艺在这里出现了偏差?
“沈姑娘认为呢?”陆镜白轻声问道。
“仙鹤啊。”沈知意认真纠正道,“这不是灯下见鹤吗?”
陆镜白默默地村长对上眼,确认眼神,都没有将眼前这只“胖鸡”和仙鹤联系在一起。
不过既知道是“仙鹤”,不免难以劝说自己认可这点,他随即问道:“这枝还能修吗?可会影响做果?”
“它现在已经到了成熟期,只要不是将蒂剪掉就不会影响。”沈知意说道。
“玄砚。”陆镜白轻喊一声,还未说什么,那边玄砚就将剪枝所有工具准备好,竟摆满了旁边的矮桌。
相比于沈知意只有一把剪刀来说,桌上这些工具还有一半都不认识,看来对方还精通修花剪枝之事,原来当代读书人都这么全能吗?
陆镜白的神情瞬间变得专注,挑选了一把精致的剪刀就开始顺着叶茎梳理,真正剪短的很少,更多是为了凹造型而有些轻折。
待他放下手里工具,一只翩翩仙鹤就出现在面前,原本立在头边的西红柿一下变成衔枝而来,更有几分东方韵味。
从修剪到完成,不过是半盏茶时间。
“好!这个仙鹤漂亮啊!”村长忍不住夸赞道。
当初沈知意听到的是“这盆真别致”,原来是村长的敷衍之词啊,早知道被看成“鸡”,她才不会送出去呢!
当然这只是心里一闪而过的腹诽,她用理智思维看了看陆镜白修改的这只仙鹤,确实比她那只传神不少。
“我也只是修个形,实际还是沈姑娘栽培起来更辛苦。”陆镜白温和道,边说边将桌上修剪的工具收起来,“此物若是这般,倒是能进那些富贵门,看来沈姑娘已然不愁销路了。”
“那也要看大人是否愿意助力。”沈知意笑道。
“对民有利,本官为何不做?”陆镜白温和回道,若是这个县令名头能有所相助,他恨不得多些沈知意这样的能人。
“想必沈姑娘已经为那水缸之物想好名字,可否告知?”陆镜白问道。
“它幼苗时呈红色,果子又做在地下,和很多薯类植株相似,我觉得‘红薯’二字很贴切。”沈知意试探道。
“那便称红薯吧。”陆镜白应道,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试探而不满,“若红薯真如姑娘所说产量,本官会以县衙之名推广出去,不知沈姑娘可别有留种?”
“这种子发现不易,全部都在大人这里了。”沈知意回道。
原以为会听到陆镜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,没想到对方竟只是“嗯”了声,说道:“这其中价值想必姑娘比我还了解,可有所求?”
“没有。”沈知意毫不犹豫道。
“咱们也不过是地地道道的农人,发现好种子第一时间就想着报给大人了!况且陆大人多次关照我们,我们自是感恩涕零。”村长在旁补充道,决不能让话落下来。
“这盆西红柿就暂放衙门这里吧,定能有奇效。”陆镜白平和道,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官名被如此利用。
“多谢大人。”沈知意真心实意道。
陆镜白又和村长闲聊几句后,这才让玄砚送他们离开,可那相处之中略带沉甸甸的感觉,让沈知意感到很不安,这是以往和他谈话没有的东西。
趁着村长去赶牛车过来的空档,沈知意对玄砚说道:“大人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?不过以大人的性子,就算遇到了也会找到目标去做,如果不做的话,肯定会抱憾终身。”
沈知意看到牛车慢慢行驶过来,声音又小了几度:“让大人放心往前,我们永远在大人身后!累了的话,就歇一歇再战斗,没有人会笑话他,他已经很棒了!”
这些话如果当面讲,沈知意可能会委婉几度,可由玄砚传话的话,这份直白所带来的尴尬又不是自己直面,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口。
“丫头,该走了。”村长招呼道。
“来啦!”沈知意应道,最后用眼神示意地看向玄砚那边,才跟着离开。
玄砚目送着这群人的背影消失,难得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,正因它是“天”,若是一怒,便是要尸横遍野啊。
他想到自家公子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改变主意,回去后诚实转述,只见到对方沉默不语的侧脸,而那暗地里滋生的雀跃却未感知分毫。
微风拂过空荡荡牛车,沈知意坐在头车上,提及另外的事:“明天就到交付鸡公山的时候,还得麻烦村长爷爷和我一起去咧。”
“什么麻烦不麻烦,几步路的事。”村长不在意道,放低声音又说,“村里人路过鸡公山时都帮你盯着咧,他们倒是没弄什么手脚。”
“这么老实,有点不寻常啊。”沈知意诧异道,这么安静,一点都不符合林老爷在堂上那力争的劲儿,“反正明天就知道什么情况了,总不能把山上所有东西都搬走吧。”
“那不可能。”村长笑呵呵道,“丫头你打算在山上种什么啊?”
“得看山上土质如何再规划,这个位置不就是镇子和各个村子中间的位置吗?想试试做个像驿站的那种中转站,人来了可以在这里歇息,也能在这里买东西。”沈知意缓缓道。
“那不就是铺子吗?要建在山脚?”村长惊异道,压根想不明白这里开铺子有什么用,也就不再聊这个问题,免得这事越聊越让对方上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