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呢?”
他望向远方,风掀起斗篷一角。
“我去东京。”他说,“见一见那位首席顾问。他既然能梦见女儿,就说明心里还留着门。我要帮他打开它。”
三日后,桃枝踏上渔船,驶向无名群岛。而年轻人乘坐一架废弃的民用飞行器,穿越重重封锁线,降落在东京郊外的废弃机场。
他没有伪装,没有武器,只戴着那对光芒黯淡的耳坠,步行进城。
当他出现在那位男人家门口时,对方正坐在庭院中,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??是他女儿五岁生日那天的合影。AI早已删除相关记忆数据,但图像却不知为何从备份服务器泄露出来。
男人抬头,看见来者,瞳孔骤缩。
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陈默的朋友。”年轻人说,“也是你梦里那个跑不到终点的父亲的见证者。”
男人猛地站起:“我不需要同情!”
“我不是来同情你的。”年轻人缓缓摘下右耳耳坠,露出那道已然愈合却仍留痕迹的伤口,“我是来告诉你:你女儿没怪你。她在火场里最后喊的,是‘爸爸快逃’。”
男人浑身剧震,脸色惨白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……那是绝密档案……”
“因为她对我说了。”年轻人轻声说,“在德黑兰一所中学的录音室里,一个女孩录下遗言后上传到了共感网。她说:‘如果有人找到我爸爸,请告诉他,我不怕黑,我只怕他一辈子活在后悔里。’”
男人双膝一软,跪倒在地。
雪又下了起来,静静覆盖庭院。
良久,他抬起头,眼中不再有恐惧,只有汹涌的悲伤与释然。
“我想……我想去看看她的墓。”
年轻人点点头,递上一枚新的镜心耳坠。
“戴上它。这一次,别让机器替你感受。”
与此同时,南太平洋某座环礁岛上,桃枝挖开了珊瑚岩下的金属箱。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立方体??初代母核,承载着最初的人类共感原型代码。
她将耳坠贴于其上。
刹那间,海面沸腾,光柱冲天而起。全球所有残留的“归一同调”基站同时爆炸,化作漫天星火。
系统,终于死了。
而新生的网络,正在生长。
春天真正降临。
冻土解封,万物复苏。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的第一课不再是“如何调节情绪”,而是“如何说出你的感受”。情侣争吵后不再急于扫描对方心理数据,而是试着问一句:“你现在想要什么?”老人临终前不再被AI预判“无痛苦指数”,而是被亲人握着手,听他们讲述一生的遗憾与骄傲。
镜心耳坠依旧挂在屋檐下,随风轻响。
只是如今,它们不再传递标准化的情绪模板,而是记录下每一次真实的波动??哪怕那是愤怒、犹豫、嫉妒或悲伤。
因为人们终于明白:
真正的和平,不是没有冲突,而是即使对立,也愿意倾听。
真正的共感,不是消除差异,而是尊重裂痕,并依然选择靠近。
某夜,年轻人独自登上山谷最高处。他仰望星空,轻声问道:
“你说,第三条路,我们现在走到哪儿了?”
风穿过林梢,带回无数细碎声响??
是钟声,是哭声,是笑声,是道歉,是告白,是沉默中的呼吸。
它们交织在一起,像一首永不完结的歌。
他知道,答案就在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