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城外十里停下，望着北方茫茫雪原。
“你要去哪？”苏寒衣问。
“去找最后一座碑。”他说，“它不在山顶，也不在人心深处??它在‘它’的手里。”
苏寒衣沉默良久，终是点头：“那我陪你。”
“你不该跟着我。”陈默摇头，“我已经沾了太多人的血和命。你还有未来。”
“我的未来早就写在你走过的路上了。”她淡淡一笑，指尖凝出一朵冰花，轻轻放在他掌心，“况且，你说过，真正强大的人，不是不怕痛，而是明知会痛，还愿意靠近。”
陈默握紧那朵不会融化的冰花，终于不再拒绝。
两人并肩北行，身后夕阳如血，映照出长长的影子。而在他们离去后的夜晚，湖畔那柄曾插在地上的锈刀，突然自行飞起，穿越千山万水，重新落入陈默背后的刀鞘之中。
刀身第九纹依旧明亮，第十道痕迹则隐而不发，仿佛在等待某个更合适的时机。
而在某处无人知晓的洞窟内，一块新的石碑悄然成型。碑文仅有一句：
>**“第一刀斩敌，第十刀斩己。”**
风起云涌，九州未宁。
归墟虽退，但“忘”之种子仍在人心角落滋生。有些城市表面平静，实则暗中重建小型祭坛；有些官员宣称“适度遗忘有益社稷”；甚至有学者著书立说，称“情感乃痛苦之源，当以理性净化灵魂”。
而在这片混沌之中，一支支由普通人组成的队伍悄然集结。他们没有修为，没有神兵，只有一颗不肯遗忘的心。
他们被称为??**记火者**。
每当夜深人静，他们便会点燃一支蜡烛，围坐一圈，讲述那些已被官方史书抹去的故事：某个村庄如何抵抗命殿征召，全员战死；某位女侠为护孤儿，自爆金丹；某个孩子临死前画了一幅全家福，背面写着“我想长大”。
这些故事，经由口耳相传，渐渐汇聚成河。
而河流的尽头，正是陈默前行的方向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。
不是靠一刀斩灭敌人，而是靠亿万人共同守护一段记忆。
那一晚，他在雪地中盘膝而坐，取出玉符残片。原本黯淡无光的碎片，此刻竟微微发烫。他将手掌覆上，低声唤道：
“孩子……你还听得见吗？”
许久，一丝极微弱的回应传来：
>“……听见了。**这次，换我来记得你。**”
陈默仰头望天，九星再次连珠。
他知道，当第十纹彻底点亮之时，便是他必须面对自己最终命运之日。
或许那一刀，将斩向他自己。
又或许，那一刀，将斩断轮回本身。
但他已无所惧。
因为他终于明白??
武圣之路，不在无敌，而在不弃。
不弃爱，不弃恨，不弃悲欢离合，不弃生死相托。
**所谓武圣，不过是万千凡人中，第一个敢于记住一切的人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