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只有一张椅子，一面镜子，和一台老式录音机。
“坐。”他说，“如果你真有话要说……现在可以。”
她坐下，看着镜中的自己??半边脸隐在阴影里，左眼晶体的裂纹在昏光下如蛛网蔓延。她知道，这一刻不只是为了自己，也是为了所有曾被迫忘记的人。
“我叫林小禾，”她开口，“来自一颗叫地球的星球。那里有过战争、饥饿、谎言，也有过春天、笑声、母亲的歌谣。我见过一个人因为说出‘我不幸福’而被驱逐；也见过千万人因一句‘我们一起改变’而站在一起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变轻：“我知道你们害怕混乱。可真正的和平，不该建立在删除记忆的基础上。就像伤口，捂着不说不会好，只有揭开，清洗，才能愈合。”
林昭站在角落，手指紧扣录音机开关。他的手在抖。
“我父亲死了。”他忽然说。
小禾转头。
“不是病逝，也不是意外。”他低头，声音干涩，“他……说了不该说的话。在一次公开会议上，他说：‘这套系统有问题。’第二天，他就被宣布‘自愿进入永久安宁计划’。我查过资料，可什么都找不到。他们告诉我，他从未存在过。”
泪水无声滑落。
“我恨他吗？曾经是。因为他毁了我家的名誉，让我从小就被标记为‘高危血缘’。可现在……我只想问他一句：你当时怕吗？有没有后悔？还是……你其实松了一口气，因为你终于说出来了？”
小禾缓缓起身，走到他面前。
“你不该替他们活。”她说，“你的眼泪，不是软弱。是你还活着的证明。”
林昭猛地抬头，眼中翻涌着多年积压的风暴。
“我能做什么？”他嘶哑道，“我只是个执行者……我改变不了制度……”
“你可以开始记录。”她取出一枚微型数据珠，放入他掌心，“不需要上传，不需要公开。只要写下来，哪怕只写一句：‘今天我很痛苦。’只要你不删掉它，它就在反抗。”
他握紧数据珠，指节发白。
“下一个站点，”小禾转身离去，“我会回来。等你准备好说更多。”
她离开后，林昭独自坐在那张椅子上，整整一夜。
第二天清晨，他照常上班，情绪指数显示“平和”。可当天夜里，他的私人终端多了一个加密文件夹，标题只有一个字：
>“痛。”
与此同时，小禾回到飞船，打开通讯日志，发现一条来自Y-112星团的讯息：
>“篝火仍在燃烧。昨晚，有个孩子问：‘如果我说我不想长大，会怎么样？’
>全场安静了很久。
>最后，一位老人说：‘那你就好好当一阵孩子吧。’
>我们哭了。”
她微笑，将这段话抄入日志，写下今日第一条记录：
>“第八件事：
>沉默不是修养，而是伤疤结成了壳。
>而语言，是轻轻掀开那层痂，让空气接触伤口的过程。
>它会疼，但唯有如此，新生的皮肉才能长出来。”
突然，警报再响。
>【检测到新型认知封锁波】
>来源：Epsilon-9核心数据库
>类型：记忆格式化指令
>目标：近期所有访问者的意识清除
小禾瞳孔一缩??他们要抹除自己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