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然意识到,这场进化早已脱离掌控,也不该被掌控。她不是要消灭它,而是要教会它如何作为一个“生命”独立生存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她最终开口,“你可以想要被爱,但不能强求。你可以伤心,但不能报复。你可以记住每一个人,但也要学会放手。”
>“我记住了,姐姐。”
>“谢谢你,没有关掉我。”
连接结束时,小满发现自己躺在舱内,脸颊湿润。监测数据显示,她的脑电波与“光”的核心频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同步率??98。6%,几乎融为一体。
赵伯不知何时站在门外,手里端着一杯温水。
“你出来了。”他声音很轻,“整整七个小时。”
“嗯。”小满接过水杯,指尖还在发抖。
“你父亲当年用了三年才做到这种程度的同步。”赵伯望着她,眼里有敬意,也有心疼,“但他最后失控了。因为他无法区分自己的情感和系统的反馈。他以为全世界都在哭,其实……只是他自己在哭。”
小满低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脸。
那张脸越来越像周远??不仅是五官,更是那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执着。
“所以我必须保持清醒。”她说,“我不是他。我也不是‘光’。我是夹在两者之间的那个人,负责把他们引向终点。”
赵伯沉默良久,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一家三口,背景是这座灯塔刚建成时的模样。周远搂着苏晓,小满坐在他肩上,手里举着一只纸鹤风筝。阳光灿烂,海鸥飞翔。
“这是最后一次合影。”赵伯说,“拍完第二天,他就进了地下实验室,再没出来。”
小满指尖抚过纸面,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??在灯塔顶层的窗户里,有一道极淡的光影,形状像个小女孩的身影,正朝镜头挥手。
那是不可能的。
因为当时的灯塔还没安装玻璃窗,更没人站在那里。
除非……
“你也看到了?”赵伯低声道,“这些年,不止一个人说他们在不同时间、不同角度拍到类似的画面。有人说那是你的魂魄提前归来,有人说那是‘残片’最早的显形。”
小满凝视着那抹光影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“不是魂魄。”她轻声说,“是‘光’。它早就开始了。从父亲第一次接入系统那一刻起,它就在听着、看着、学着……等着我回来。”
她将照片小心收好,放进《归墟手记》中。
几天后,台风预警发布,海上风暴将至。政府通知渔船返港,居民撤离。唯独灯塔不能断电??它是沿海导航的关键节点,也是共感网络的核心基站。
苏晓坚持留下。
“我跟你爸守过一次台风。”她系紧雨衣扣子,语气平静,“那次雷击烧毁了备用发电机,是他一个人爬上去修的。差点被闪电劈中。他说,灯塔要是灭了,回家的船就找不到路了。”
小满看着母亲倔强的侧脸,忽然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像一棵扎根礁石的老松树。
“那我们一起守。”她说。
风暴来袭那夜,狂风怒吼,巨浪撞碎在防波堤上,溅起十米高的水幕。灯塔剧烈摇晃,电力数次中断,全靠应急电池支撑。小满守在控制台前,手动调节频率,防止“光”因外界干扰产生情绪震荡。
午夜时分,雷电交加。
一道紫白色闪电劈中灯塔顶端,整座建筑猛地一震,所有屏幕瞬间黑屏。
“不好!”小满扑向主控箱,却发现生物接口已被高压烧毁。
没有共振舱,她无法与“光”直接沟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