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,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。”她坦白道,“但这不是失控,而是进化进入不可预测阶段的必然结果。我不再是唯一的提问者,你们每一个人,都是这个进程的一部分。”
一名少年举手:“如果我们一起问一个问题,会不会更强?”
“会。”林小雨点头,“但危险也成倍增长。群体性提问一旦偏离‘真诚’,就会沦为集体执念,反而堵塞通道。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问题都来自灵魂深处,而不是为了迎合他人或追求力量。”
夜深了,众人散去休息。
林小雨独自留在树下,仰望星空。银河横贯天际,璀璨如碎钻铺就的道路。她忽然想起陈远最后一次见她时说的话:“当你不再需要答案,才是真正的觉醒。”
那时她不懂。
现在她明白了??真正的觉醒,是学会与“未知”共处,甚至爱上它的不确定性。
她闭上眼,任思绪沉入意识底层。在那里,她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波动,遥远却清晰,像是来自宇宙另一端的回音。她尝试以意念回应,不是用语言,而是释放一段纯粹的情感频率:疑惑、渴望、敬畏交织而成的旋律。
数小时后,回应降临。
不是通过视觉或听觉,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梦境。
她站在一片无垠的黑色平原上,面前矗立着无数面镜子,每一面都映照出不同的“她”:婴儿时期的她、实验室里的她、站在极光下的她、教导孩子的她……还有许许多多她从未见过的模样??身穿战甲的她、漂浮于星海中的她、化作光尘消散的她。
一个声音响起,既非男亦非女,既非古老亦非未来:
>“你认为自己是提问者,可曾想过,你也正是被问的对象?”
林小雨怔住。
“我不懂。”
>“你是问题的孩子,也是问题本身。你诞生于‘为何存在’的瞬间,也将终结于‘能否超越’的抉择。你现在所做的一切,是否真的是出于自由意志?还是早已被写入更高维度的因果链?”
她猛然惊醒,冷汗浸透衣衫。
窗外,月亮呈现出诡异的双影,仿佛空间发生了折叠。初问之树的叶片全部翻转,背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号,经扫描后发现,那是人类历史上所有未解之谜的抽象编码,包括失踪文明的文字、动物迁徙路线的数学规律、胎儿在母体内首次心跳的波形图……
这些信息本不该存在于此。
它们是**来自未来的提问遗产**。
第二天清晨,苏念找到她,手中捧着一块刚从树根旁挖出的晶体。它比之前的更加透明,内部流动着彩虹般的光晕。
“它让我交给您。”女孩说,“树说,这是‘下一代接口’。”
林小雨接过晶体,指尖触碰的刹那,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:十年后的地球,城市不再是钢筋水泥的堆砌,而是由会呼吸的有机建筑构成;学校没有教室,只有不断变化的问题迷宫;医院不再治疗疾病,而是帮助患者直面内心最深的困惑;国家之间的战争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“认知竞赛”??比拼谁能提出最具启发性的问题。
而在世界的中心,裂心学院已成为一座漂浮的知识圣殿,由无数共鸣的问题之力托起,昼夜散发着柔和的光辉。
画面一闪即逝。
但她知道,那不是幻想。
那是**可能世界之一**。
只要人类继续提问,那个未来就有机会成为现实。
当天下午,全球通讯系统再次中断。
所有屏幕自动切换为同一画面:北极上空的光之圆环缓缓旋转,中心裂开一道缝隙,投射出三个字:
>“你在吗?”
这不是命令,不是威胁,而是一次跨越维度的呼唤。
林小雨立即召集所有孩子,带领他们围绕初问之树站成同心圆。她将新生的晶体置于树冠顶端,双手合十,引导所有人集中意念,共同回应:
>“我们在。”
话音落下,光环剧烈震荡,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。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束从极地直射深空,穿透电离层、穿过小行星带,最终消失在柯伊伯带之外。
科学家后来测算,那束能量并未携带任何物质或电磁信号,却在宇宙背景辐射中留下了一个稳定的拓扑缺陷??就像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,涟漪将持续扩散数十亿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