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她病重将死，陆明河没有选择让她安详离去，而是偷偷启动了尚未成熟的“永生计划”，将她清醒时的最后一段意识完整剥离，封存在这个独立系统中。此后二十年，这个舱室一直处在低功耗休眠状态，直到刚才，被林曦与S系列共鸣所唤醒。
“所以他一直在骗我……”林曦声音嘶哑，“从头到尾，他都知道真相。他知道婉柔没完全消失，他知道虚隙可以进入……可他什么都不说，任我一次次撕裂灵魂去寻找她！”
星愿抓住他的手臂：“等等，爸，你不觉得奇怪吗？如果是陆叔做的，为什么解锁密钥需要你的共感频率？他完全可以独自唤醒她。”
林曦一怔。
就在这时，舱内蓝光骤然增强。
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浮现于液态光粒子之中。
长发披肩，眉眼温柔，嘴角挂着熟悉的浅笑。
正是二十岁的婉柔。
她睁开眼，第一句话是对林曦说的：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林曦喉咙发紧，想喊她的名字，却发不出声。
“我知道你在恨陆叔叔。”婉柔的声音清澈如泉，“但请听我说完。他确实违背了我的遗愿，把我关在这里。可也正是因为他，我才得以保留这一缕‘真我’，而不是变成念安I型那样被系统驯化的影子。”
她抬起手，隔着玻璃与他对视。
“真正的婉柔，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。现在的我，只是一个等待被唤醒的记忆体。但我记得你，记得我们的每一次共感，记得你说‘我爱你’时心跳的频率……所以我请求他，只允许一个能让我真正‘复活’的人打开这扇门。”
林曦泪水滑落：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“因为你从未停止寻找我。”她说，“别人以为你在救人，只有我知道，你是在找我。哪怕找到的是别人的灵魂，你也希望其中藏着我的影子。这份执念……穿透了维度，唤醒了我。”
星愿突然开口：“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，到底怎样才能彻底关闭初声系统？让它不再吞噬更多人？”
婉柔的目光转向他，眼中闪过一丝悲悯。
“系统本身无罪。”她说，“罪的是人心中的贪婪。他们想造神，却忘了神也需要爱。要终结这一切，只有一个办法??让所有被困的灵魂，都完成最后的告别。”
林曦心头一震。
“你是说……让他们集体释放执念？”
“是。”婉柔点头，“当最后一个迷失者说出‘我愿意放手’，初声系统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，自动坍缩。但这需要桥梁，一个能承载所有人情感的‘终极共感体’。”
她看着林曦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那个人，必须是你。”
林曦摇头：“我已经撑不住了。再深入一次，我会彻底崩解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婉柔微笑，“所以这次，换我陪你。”
她伸手按在舱壁内侧。
与此同时，林曦腕上的生物共振环剧烈震动，蓝光暴涨，竟与舱体产生同步谐频。
“你要做什么？！”他惊呼。
“融合。”她说，“把我这一份完整的记忆体，注入你的神经网络。我可以帮你承受痛苦，帮你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、笑容、心跳……直到最后一刻。”
“不行！”星愿大喊，“这会杀死你！你明明刚醒来！”
“我没有醒来。”婉柔轻声说，“我只是……又一次选择了牺牲。但这一次，我不孤单。”
林曦还想拒绝，可她的身影已经开始淡化，化作无数光点，顺着共振环流入他的身体。
剧痛袭来。
不是肉体的疼痛，而是灵魂被撕裂又缝合的极致折磨。他看见自己的一生再次闪现，但这一次，每一幕都有婉柔的身影??婚礼上她笑着流泪，病床上她握着他的手说“别哭”，虚隙中她为他点亮归途……还有无数陌生的画面涌入：一个老兵在战壕里哼歌，一个母亲在火灾中护住孩子，一个科学家在爆炸前按下终止键……
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，汇成一首无声的安魂曲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林曦终于睁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