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。”于睿望着龙椅上的皇帝，“我只是让真正的朝廷回来。”
就在此时，龙椅之上，皇帝突然剧烈咳嗽，一口黑血喷出，溅落在《莲本经》之上。
他双眼清明了一瞬，颤声道：“……朕……想起来了……那年冬夜，裴仲衡跪奏‘梦引香有毒’，朕不信……还骂他是奸佞……后来……后来朕开始做梦……梦见自己批阅奏章，醒来却发现根本没动过笔……原来……那些日子……都不是我在执政……”
他艰难地抬起头，看向于睿：“你说……你要什么？”
“我要您亲自写下罪己诏。”于睿沉声道，“承认三十年来朝廷失德，受奸人蒙蔽，致使社稷蒙羞，万民受苦。然后，解散尚药奉御司，彻查六部涉黑莲官员，开放言路，重审冤狱。唯有如此，大唐才有重生之机。”
皇帝怔怔地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：“你不怕朕写下诏书后，立刻杀了你？”
“怕。”于睿坦然道，“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，让黑暗继续蔓延。”
皇帝沉默良久，终于缓缓起身，踉跄走向御案，提笔蘸墨。
笔尖颤抖，却坚定落下：
>“朕以凡庸之质，忝居至尊之位，三十载昏聩不明，任邪佞弄权，毒侵宫闱，政出多门……今得义士玄微子冒死进谏，方知身陷幻梦，形同傀儡……痛悔无及！特颁此诏，昭告天下：即日起废除一切非典制之药政，清查尚药局及东宫熏香来源，凡涉黑莲会者，无论贵贱，一律下狱待审……另，召贤良入朝，共议新政，以安民心……”
诏书写罢，皇帝力竭倒地，口中仍喃喃：“……草头王……原来是你……救了朕……也救了大唐……”
四老面如死灰。
他们知道，大势已去。
陈九渊突然仰天大笑：“好！好一个于睿！你以为这样就能终结黑莲会？告诉你，我们遍布天下，西域有据点，岭南有死士，渤海国亦有分支！只要有人渴望权力，我们就永远不会消失！”
“或许吧。”于睿拾起佩剑，缓步逼近，“但只要还有人记得今日之事，只要还有人敢站出来说‘你不配’，你们就永远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。”
他剑锋一挑，斩断四人袖上莲纹。
“我不杀你们。我要你们活着，看着自己的帝国一点点崩塌，看着百姓如何重建信任，看着新一代的官员如何堂堂正正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。”
他转身面向殿门，朗声道：
“传陛下诏书！开城门，放百官入宫听旨！另，请魏元衡遗属入殿受抚，赐谥‘忠烈’，子孙世袭爵位！”
殿外鼓声再起，这一次，是万千百姓的脚步声。
他们手持灯笼，汇聚朱雀大街，口中高呼：“草头王！草头王！”
于睿立于丹陛之上，白衣染尘，却挺拔如松。
他知道，这场战争远未结束。黑莲会残党必将反扑，边境或将动荡，朝中仍有卧底未清。但他也明白，真正的胜利，不在一时胜负，而在人心归向。
风拂过长安城头，吹散最后一缕梦引香的余味。
朝阳之下，一座沉睡已久的都城，正在缓缓睁眼。
于睿轻抚怀中《莲本经》，低声自语：
“父亲，母亲，裴先生，沈姑娘……你们看见了吗？
草芥，真的可以称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