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，她很想问他，他口中所谓的“大家”，是否包括了他自己。
念头一闪而过，顿觉索然无味。
时至今日，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她用一种疏离而客气的语气回道：“一切都挺好，宋先生对我也很好，没人为难我。”
梁恪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过度敏感多思的人，但兰溪的态度让他生出一种从云巅坠入谷底的错觉，她一开口便干脆利落地堵住了他所有关切的口子，不禁哑然。
沉默再次蔓延开来，比刚才更凝重了些。
过了片刻，梁恪的声音重新响起，挑了个兰溪会感兴趣的话题，“对了，小溪，今儿早上出门，在露华园门口，我碰到兰文斌了。”
果不其然，兰溪立时紧张起来，“兰文斌”三个字狠狠扎进她的神经，搅乱了先前的平静，“他又来做什么，找你们麻烦了没有？”
“别担心。”梁恪语气中透着一点安抚的意味，“你哥没那么不中用。栽过一次跟头，没道理再给他第二次机会。他好像不知道你结婚了的事，以为你还住在露华园……看着像是专程来蹲你的，不管怎么问，他就是不肯说找你什么事。”
他顿了顿，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，“你最近出门小心些，让姓宋的派个保镖跟着，我怕他找你麻烦。”
兰溪疲惫地闭了闭眼，无声地叹了口气，“下次他再出现，把我的号码给他，兰家的事，不该连累旁人。”
“小溪！”梁恪低沉的声音在听筒中略显失真，但是掩盖不住口吻中的不悦，“你说的这叫什么话？你嫁人了是不假，但露华园永远是你的娘家，你也永远是我梁恪的妹妹。你的麻烦，就是我们的麻烦，即便天塌下来，咱们会和你一起扛。”
梁恪的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又识大局，若是搁几个月前听到，足以令兰溪心潮澎湃，甚至会在心底生出些不切实切的幻想。
可此刻，不知是不是因为隔着电波的缘故，无形的电流仿佛有了实质，凝固成一层厚厚的玻璃，让那些话语一字字撞击在冰冷的表面上，再也激不起半分涟漪。
那份曾经汹涌的情感，早在他一次次的疏远和决断中，被消磨殆尽了。
长久的沉默让梁恪以为兰溪在为兰文斌的事困扰，巧妙的重新转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，反正前面铺垫的也差不多了，“小溪，还记得上次在看守所时，哥哥跟你说过的话吗？”
兰溪没有回答，静静等着他的下文。
梁恪接着道：“当初让你嫁给宋祁年是迫不得己，答应哥哥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。一年后，哥哥会来接你回露华园，往后余生，由哥哥来照顾你。”
“哥，我和宋先生之间的事，是我们自己的事，无需劳烦旁人费心，也不希望……”
“兰溪！”梁恪陡然厉声打断了她，伪装的温和彻底撕裂，“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？这段时间不联系你，就是给你时间冷静想清楚，谁才是你最好的归宿。一年后，你跟宋祁年是分是合，这场戏都必须落幕，你们不可能有结果。”
梁恪斩钉截铁的语气，如同在审判她命运的法槌，兰溪只觉一股冰冷的荒诞感从心底升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