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,落在严序书房的地板上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短暂的宁静。严序正在整理陈星案件中那些看似断裂的线索,试图从中找出那根连接一切的隐藏丝线。易小天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,安静地翻着一本严序给他的关于建筑的摄影集,偶尔抬眼看看严序紧锁的眉头,像是在默默学习,又像是在无声地陪伴。
就在这时,严序放在桌上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,打破了这片宁静。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不常出现的名字,冷仪家中的保姆,张姨。
严序的心头莫名地一紧,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,倏然缠上脊背。张姨若非急事,绝不会在工作时间打扰他。
“喂,张姨?”他接起电话,声音还保持着镇定。
电话那头传来张姨带着哭腔、语无伦次的声音,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:“严先生!不好了!严先生!冷女士她突然就晕倒了!叫不醒!脸色白得吓人。我已经叫了救护车,送到市一医院了!您快来吧!快点!”
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狠狠砸在严序的心口。母亲的身体一向保养得宜,突如其来的晕厥意味着绝非小事。
“我马上到!”他霍然起身,动作因为急促而带倒了桌角的笔筒,笔哗啦啦散落一地,他也无暇顾及。
他一把抓过外套和车钥匙,目光锐利地转向同样被惊动,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易小天。少年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担忧。
“小天,听着,”严序的声音急促而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冷女士现在在医院,情况不明,我必须立刻过去。你留在家里,锁好门,除了我,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,有任何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,明白吗?”他的眼神像鹰隼一样锁定着易小天,确保每一个字都刻进对方的脑子里。
易小天重重地点头,嘴唇抿得发白。
严序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里混杂着嘱托、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。他被迫将易小天独自留下,随即,像一阵风般冲出了家门。
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易小天一个人,以及一地狼藉的还在微微滚动的笔。之前的宁静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旷和不安。他没有去捡那些笔,而是走到窗边,看着严序的车像离弦之箭一样消失在街角。
市一医院急诊科,一片兵荒马乱。
严序几乎是冲进来的,一眼就看到了在抢救室外焦急徘徊、不停抹泪的张阿姨。
“张阿姨!我妈怎么样?”他的声音因为奔跑而带着喘息。
“不知道啊,进去好久了一直没消息。医生说是脑溢血,很危险。”张姨抓住严序的手臂,像是抓住了主心骨。
脑溢血!这三个字让严序眼前黑了一瞬,他强迫自己站稳,深吸一口气,稳住心神。“怎么回事?怎么会突然这样?”
张阿姨像是被问到了关键,情绪更加激动:“是一个电话!大概一个小时前,我还在拖地,冷女士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外走。开始还好好的,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,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,好像在争论,非常生气。我不敢多听,就去了厨房,就听见她大喊了一声‘你胡说!严明不可能’。然后就是‘砰’的一声。我跑出来一看,人已经倒在地上了。”
电话?关于他父亲的?严序的脑子飞速运转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就在这时,抢救室的门开了,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,神情凝重:“谁是冷仪家属?”
“我是她儿子!”严序立刻上前。
“病人是突发性脑出血,情况非常危急,出血量不小。我们已经采取了降压和止血措施,但需要立刻进行手术清除血肿,这是手术知情同意书,你需要签字。”医生语速很快,递过来一叠文件。
每一页纸都重若千钧。严序的手指尖冰凉,他强迫自己快速浏览那些触目惊心的风险提示,然后几乎是凭借着本能,在家属签字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在他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。
“医生,请一定救她!”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
医生点了点头,转身又回到了那扇隔绝生死的大门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