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石投入水中，涟漪已经荡开，水下的巨兽开始不安地扭动。
猎手坐在屏幕前，欣赏着这场由数据引发的无声骚动。
这比直接对抗有趣多了。
严序刚完成那份足以让瑞安保险内审部鸡飞狗跳的“匿名分析报告”的投送，神经还处于高度精密运作后的微灼状态。
他靠在椅背上，揉了揉眉心，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疲惫的轮廓。
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。
严序没有回头，但身体下意识放松的姿态已经表明了来者的身份。
易小天穿着睡衣，手里拿着他的玩具，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。
他看了看严序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，又看了看严序眉间的倦色，把玩具放在严序的桌子上，然后安静地蜷在了严序新给他买的懒人沙发上。
他是拿起铅笔，在素描本上快速勾勒。
几分钟后，他轻轻碰了碰严序的手臂。
严序转过头。画板上不是复杂的图案，而是一幅简单却生动的漫画。
一只表情严肃、戴着耳机的狼（明显影射严序），正对着一堆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电脑屏幕龇牙。
而旁边，一只圆滚滚的企鹅（特征酷似易小天自己）正努力举着一个巨大的、写着“休息一下！”的牌子，试图挡住那些红光，企鹅脸上是关切又有点吃力的表情。
画的右下角还画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咖啡杯，旁边打了个叉。
这是易小天最近迷上的卡通风。
严序看着那幅画，眼底冰封的锐利瞬间融化，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。
“嗯。”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温柔，“咖啡不喝了。听你的。”
易小天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，显得非常满意。
他迅速翻到画板新的一页，又画了起来。这次更快。
还是那只狼，但已经摘掉了耳机，靠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。
那只企鹅则得意地在一旁跳着一种看起来非常滑稽的胜利舞蹈，举着一个小旗子，上面写着“计划通！”
严序低低地笑了一声，胸腔微微震动。“好，五分钟。”
他果然向后靠去，真的闭上了眼睛，将自己从那些错综复杂的数据和阴谋中短暂地剥离出来。
易小天没有再画，只是抱着画板，安静地待在旁边，像一只守护着疲惫头狼的温和动物。
落地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两人，将房间分割成明暗两界。
一边是冰冷危险的数字战场，另一边是无声却坚实的温暖港湾。
五分钟后，严序准时睁开眼睛。那双眼睛里的血丝褪去少许，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。
易小天递给他一杯温水，而不是咖啡。
严序接过杯子，喝了一口。水温正好。他看向易小天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，却多了一份承诺：“我去忙完最后一点。你该去睡了。”
易小天点点头，站起身。他指了指严序，又做了一个盖被子的动作，最后竖起大拇指，用眼神投去询问。
“嗯，”严序明白他的意思，“忙完就睡。晚安。”
易小天笑着对他比了个大拇指，抱着他的画板，轻手轻脚地钻进了他的睡袋里。
严序转回屏幕，沃斯的加密通讯流和瑞安保险的内部网络警报依然在跳动。
风暴仍在酝酿，猎手的巢穴外风声鹤唳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再次投入冰冷的数字洪流之中，只是这一次，他的锚点无比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