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顾鼎钧的那个私生子,还有时薇,甚至是卫枫……这些人,这些事,放在几年前,他又怎么会放任他们一直蹦哒到现在?
这些一再的忍让,又有哪一次不是为了柳月阑呢?为了照顾他的圣母心,为了照顾他敏感又谨慎的情绪,为了不让他总是觉得自己心狠手辣,为了……不再因为那些不值得的人、不值得的事而屡屡发生争吵。
……这样,都不算忍让吗?
拨出那个电话后,顾曜坐在车里,手里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。
出门之前,他……鬼迷心窍地将定制好的那一对新的戒指揣进了口袋。
明明也知道,今晚不是一个能送出戒指的好时机,他也还是没有放下。
短暂怔愣了几秒后,他隔着裤子的布料碰了碰那个绒面的首饰盒,还是没有将戒指放回去。
他坐在车里,手腕上的新鲜伤口摩擦着绒面盒子顶起的口袋,断断续续的刺痛传来,痛感从那一片小皮肤渐渐传至心口,几乎快要撕开他的心脏。
等待柳月阑下楼的那几秒钟时间,顾曜想,来都来了,这戒指今晚必须给柳月阑戴上。
不愿意戴在手上,那就戴在别的地方。
总有能送出去的办法。
也总有……能结婚的办法。
他在脑海里设想了很多种场景,脸色晦暗不明。
最后,他想,如果柳月阑做不到眼里心里只有他,那也没关系。
那就让他以后的生活里只有他。
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后,顾曜下了车。他挥退了前来为他撑伞的司机,自己接过雨伞,静静地站在黑夜里。
等待……他的爱人归来。
只是……
心里笃定的想法,在看到柳月阑疲惫的神色后,竟悄然消失。
柳月阑的脸色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灰败。他淡漠地走进雨里,清瘦的身影几乎要被雨势淹没。
老旧小区连街灯都没有,昏暗雨夜里,车子的双闪竟然是唯一的光亮。
柳月阑的脸庞在一闪一闪的车灯里显得无比惨白。他的神色很疲惫,一句话都不想多说,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甩过来。
他接过司机的雨伞,一言不发地绕到另一侧的车门,沉默地上了车。
憋闷了一下午的火气在这一刻轰然散尽,顾曜看着他,心中并没有半分逼迫成功的快意。他看着柳月阑,心痛后知后觉涌入心头。
……他见不得柳月阑露出这副表情。
顾曜收了伞,也坐进车里。
他伸手握住柳月阑的手腕,低声说:“阑阑,我们——”
柳月阑淡淡打断他:“有什么事回去再说,车别堵在这。”
他没有抽回手,任凭顾曜继续攥着他,却也没有再多的动作。
不闪躲,不反抗,也不回应。
贴在一起的那片皮肤被雨水沁得冰冷,明明是那么亲密的动作,却怎么都捂不暖那点凉意。
顾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也不再说话,只示意司机开车。
他向后靠在座椅上,手里还牢牢握着柳月阑的手腕。
先驶离小区的,是堵住了大门的那辆重型卡车。
卡车发动机的轰隆声逐渐远去后,他们的车子才缓慢驶出。
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几个小时,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。
车里气氛沉默得难捱,除了音响缓缓流出的音乐,再无其他声响。
路过某处时,顾曜忽然叫停了司机:“靠边停。”
之后,他推开车门下了车。
车内,音乐播放到了下一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