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妙音快吓死了。
她急忙用眼神看向小荷,很担心小荷在茶水里下药,让当朝太子死在她的妙音坊。
小荷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,传音道:“放心,这茶水很安全,问问他找我徒儿要做什么。”
贺。。。
暴雨倾盆,砸在南陵书院的残垣断壁上,溅起一片白雾般的水花。陈昭站在那面手绘旗帜下,雨水顺着旗杆滑落,将“知行合一”四字浸得模糊又清晰。他手中仍握着那本焦黑卷边的《宪法原典》,纸页脆如枯叶,却重若千钧。风掀动书角,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。
林砚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,冷静而急促:“‘点火行动’已覆盖九十七个省级节点,共感网络自组织程度超出预期。但帝都地堡的深层防火墙仍未完全崩溃??他们还藏着什么。”
陈昭没有回答。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山坡上。那里,一群孩子正围着一位老人学写字。粉笔在石板上划出歪斜的笔画:“人……应……当……说……真……话。”每一个字都像凿进大地的钉子。
他知道,这场战争早已不再是技术对抗,也不是权力更迭。它是记忆与遗忘的拉锯,是灵魂是否还能认出自己的较量。
忽然,天空裂开一道蓝光。不是闪电,而是回响塔的能量波动突破了大气层,形成环状极光,在乌云之上缓缓旋转。紧接着,全国数百座记忆守护站同时发出共鸣,星砂粒子在雨水中悬浮成微小光点,如同亿万萤火逆流升空。
“他们在尝试重启‘黎明清洗’。”贺明霜的声音切入频道,带着金属般的冷意,“但这一次,目标不是切断连接??他们想反向注入‘净化程序’,用虚假记忆覆盖真实数据。”
陈昭闭上眼。他看见苏婉儿被绑在实验椅上的画面,针管刺入颈侧,她咬破嘴唇也不肯喊出一声痛。她曾说过一句话,被刻在第三十七号牢房的墙缝里:“记住,真正的谎言不是说假话,而是让你以为从未有过真相。”
他睁开眼,声音沉稳:“那就让他们试试看,谁的记忆更能扎根。”
他按下背包里的启动钮。玻璃罐中的星砂骤然亮起,与天际极光共振,化作一道螺旋波纹扩散开去。这不是攻击信号,而是一段编码过的集体意识模板??由十万普通人讲述的真实片段编织而成:母亲哄睡孩子的歌谣、矿工临终前写的家书、教师偷偷抄录的禁文……每一段都是未经修饰的生命痕迹。
这便是“点火行动”的真正内核:不靠黑客入侵,不靠武力镇压,而是以真实为燃料,点燃认知的火焰。
三分钟后,全国共感网络出现异象。那些原本准备接收“净化程序”的终端用户,脑海中竟浮现出自己童年最清晰的一幕??也许是父亲背自己走过泥泞山路,也许是祖母在灶前念诵古训。这些画面如此具体、如此鲜活,根本无法被伪造的数据替代。
“情感锚定生效。”林砚低声说,“真实记忆具有更强的神经黏附性。他们的‘净化程序’正在被本土记忆吞噬。”
帝都地堡内,警报声此起彼伏。
副官冲进指挥室:“长官!‘净化程序’反馈异常!全国七成以上接入者产生抵抗反应,部分区域甚至出现反向渗透!我们的系统……正在被同化!”
首席坐在黑暗中,面前的监控墙上,蓝色光点如潮水般淹没红区。他盯着那段反复播放的影像??林知微被捕时回头大喊:“别让他们夺走你们的记忆!”??良久,终于抬手摘下肩章,轻轻放在桌上。
“传令下去,”他说,“关闭所有主动干预模块。开放数据库权限,任其自由流动。”
“您这是投降!”副官惊呼。
“不。”首席缓缓起身,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,“这是归还。”
与此同时,西南高原的主控室内,林砚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,忽然笑了。她转身取出一个老旧U盘,插进终端。屏幕上弹出一行提示:
>【是否释放“林知微日记全集”?】
她毫不犹豫地点下“确认”。
刹那间,亿万设备自动下载一段长达三百小时的私人录像。画面中的林知微不再只是庭院里的诗人,她是深夜伏案整理资料的学者,是潜入档案库拍摄胶片的冒险者,是面对审讯官冷笑反问“你们怕的到底是什么?”的斗士。她记录下每一次思想审查的变化规律,预测了“静默协议”的诞生,甚至推演出了今日的“点火行动”。
最后一段视频摄于她被捕前夜。她对着镜头说:
>“如果未来的人们问我,为什么非要揭开这一切?我会告诉他们:因为我见过一个孩子,因为问了一句‘为什么不能上学’,就被送进了再教育营。那一刻我明白,怀疑不是罪,沉默才是。”
视频结束时,全国陷入短暂寂静。随后,一座又一座城市响起钟声??不是电子模拟音,而是真实的铜钟,从寺庙、学校、村口的老树下传来。人们自发敲响它们,仿佛在回应那座云中的钟楼。
陈昭走在乡间小路上,路过一所刚挂牌的“苏婉儿图书馆”。屋内灯火通明,几个少年正围读一本手抄版《逻辑学入门》。见他进来,其中一个站起来,恭敬地递上一本书。
“这是我们村子三代人接力抄完的《民法通义》,请您收下。”
陈昭接过,指尖触到书脊上刻着的一行小字:“抄于癸未年冬,藏于井底十八载。”
他点点头,将书放入背包,与《宪法原典》并列。他知道,这些书比任何武器都更具摧毁力??它们摧毁的是无知的合法性。
夜深时,他回到小镇,在教师家中借宿。窗外雨停了,月光洒进院子。教师拿出一幅新画:依旧是那个举火的女孩,但她脚下不再是荒原,而是一条由书籍铺成的道路,通向群山之外。
“她说,火会灭,但路不会断。”教师轻声道。
陈昭望着画,忽然问:“你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当年是你画下了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