烬浑身发冷。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会对“记住”如此执着，为何看到那些被抹去的名字时会胸口剧痛。那不是同情，那是**宿命**。
“那小满呢？”他问，“她也是其中之一吗？”
老人摇头：“不。她是最初的‘容器’，是我们所有人得以存在的前提。第一万个我出现之前，她就已经在燃烧了。她不是战士，也不是使者，她是祭品??自愿成为记忆载体的生命，用来维系诸天之间最脆弱也最坚韧的联系。”
烬猛地抬头：“那你告诉我，我现在做的事，是不是早就发生过无数次？每一次我都写下名字，每一次小满都牺牲自己，然后一切重来？”
“是。”老人点头，“但也**不是**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因为变量出现了。”他说，目光投向远方，“从前每一次轮回，最后一个烬总会陷入绝望，要么放弃，要么毁灭自己。但从你开始，有了不同??你让铃声越过了维度壁垒，你唤醒了其他文明，你建立了忆网，你让‘记得’成为一种可传递的力量。这意味着……循环可能被打破。”
烬怔住。
“所以这一万零一个我，或许真的能带来终结。”老人站起身，将手中仅剩的炭笔递给他，“拿着吧。这是所有烬用过的笔，沾满了血、泪和灰烬。现在轮到你写完最后一章。”
他转身走向碑林深处，身影逐渐模糊。
烬独自站在原地，低头看着手中的炭笔。笔身刻满细小划痕??那是历代烬留下的计数，记录着他们各自活过的天数、救下的人数、写下的名字数。而在最末端，一个新的数字正在缓缓浮现：
>**1**
他知道，这是属于他的开始。
***
回到高原时，已是三天之后。
三十七枚铜铃依旧悬于空中，但节奏变了。不再是单调的齐鸣，而是呈现出复杂的波形共振，宛如某种未知语言的吟诵。孩子们早已散去，只留下一枚滚动至烬脚边的铜铃，表面沾着泥土与草屑，却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。
他弯腰拾起，轻轻拂去尘埃。
就在此时，全球忆网同时弹出一条新消息，来自一颗遥远的农业星球：
>【上传者：莉娜?科尔】
>【内容类型：影像+文字】
>“我爸是个农夫，一辈子没离开过这片田。三年前他去世时，村里人都说他‘没什么特别的’。可今天早上，我在整理旧仓的时候，发现了这个。”
>
>（附视频：昏暗仓库中，一台老旧摄像机启动。画面晃动，出现一位满脸皱纹的男人，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。）
>
>男声哽咽：“我知道我没本事，给不了孩子大房子、好学校。但我记得她第一次走路的样子，记得她发烧时攥着我手指的力气，记得她说‘爸爸最好了’那天的笑容……这些事没人要记，但我想记。所以我偷偷写了，藏在这里。如果有一天有人找到它，请告诉全世界??平凡的父亲，也值得被记住。”
>
>视频结束，册子特写镜头定格在扉页：
>
>>**姓名：苏晓**
>>**身份：偏远村落小学教师**
>>**备注：她在暴雨夜背着学生过河，摔断腿后再未能行走**
>
>“这是我妈。”上传者写道，“她死了二十年，没人提她。可现在，我想让她活回来一次。”
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