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断断续续，夹杂着刺啦的杂音。
“捡完……这些纸钱……”
“来……酆都大厦……报到……”
广播？哪里的广播？他猛地扭头西顾，周围的人却恍若未闻，只是惊恐又疑惑地看着他，显然什么都没听到。
那声音还在重复，冰冷，命令式，不容抗拒。
“酆都大厦……报到……”
凌皓猛地低头，死死盯住手里那张冥币。
狂风卷起又一张纸钱拍在他眼前，他瞳孔骤缩。
在那“壹万亿”的红墨字迹下方，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，有一个几乎淡得看不见的水印图案——一只歪斜的、盛着汤的破碗。
那是他用了无数个年头的汤碗！是孟婆的印记！
怎么可能？！冥币上怎么会有孟婆汤的水印？！
电光石火间，无数被忽略的细节疯狂涌上脑海：每一次轮回都恰到好处的平淡无奇，每一次“投胎”前那碗味道总是略微有点区别、但效力却从未减弱的“孟婆汤”，那些地府流程里细微到近乎刻意的不合规之处，以及他作为一名资深阴神，却连续一百世被毫无阻力地打发来人间……
根本不是功德圆满！根本不是正常轮回！
那碗他喝了九十九次的汤，根本不是助他往生的孟婆汤！
是锁。是毒。
是把他永远困在这一世世循环里的枷锁！
有人偷天换日，用他亲手熬的汤，把他变成了轮回的囚徒！
滔天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，每一寸骨头缝都在瞬间冻结。第一百次转世，只想躺平做条咸鱼的所有疲惫假象被彻底撕得粉碎，露出底下鲜血淋漓、惊怒交加的真相。
他指尖冰凉，几乎捏不住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山岳的冥币。
远处，警笛声呜咽着靠近，红蓝的光旋转闪烁，映着他骤然惨白的脸。
可那冰冷的、只有他能听见的广播声，依旧顽固地、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蜗深处重复着索命的指令。
“……捡完纸钱……来酆都大厦……报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