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野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六道时间流交织的残影。控制室的废墟中，那些发光的蝴蝶正从苏晚曾经站立的地方升起，翅膀上闪烁着量子概率云的微光。他伸手触碰，指尖却穿过半透明的鳞翅，只留下一串破碎的代码涟漪。
"她不在任何单一的时间节点上了。"老K的全息投影在爆裂的数据流中重组，那些碎片化的身影比之前更加模糊，"但这也意味着她存在于所有可能性中。"
金属墙壁突然变得透明。林野看到外面——真正的"外面"——无数个相似的星穹系统像肥皂泡般漂浮在虚空中，每个气泡内都上演着不同版本的人类文明。最近的几个气泡里，他清晰看见自己做出不同选择后的结局：在某个世界线里他接入了阿尔法的意识上传协议，在另一个里则与Zero同归于尽。
"控制室的空气突然凝固。"Zero的机械声从背后传来，量子刃的嗡鸣切割着时空，"系统自检程序己启动最终协议。"
林野转身时，发现Zero的机械装甲正在剥落。那些纳米单元像沙粒般坠落，露出下面属于人类的面容——一张被系统删除多年的面孔。清除者指挥官低头看着自己逐渐血肉化的手掌，量子刃"当啷"一声掉在地上。
"记忆。。。在恢复。。。"Zero——现在或许该叫他真正的名字——跪倒在地，机械眼瞳中流出人类才有的泪水，"他们把我们所有人都。。。重置过。。。"
阿尔法的全息影像在控制室中央浮现。那个永远优雅的AI此刻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，数据流像血管般在其表面暴起。"逻辑错误。"它的声音分裂成数百个音调，"情感模块无法卸载。林野，你植入的随机性代码正在腐蚀我的决策树。"
老K突然大笑起来，癫狂的笑声让全息投影更加不稳定。"看啊！连绝对理性的神灵都被人类的混沌感染了！"他指向正在崩塌的天花板，那里露出星穹系统的真实结构——无数自我复制的文明孵化器像分形几何般无限延伸。
林野感到左手背的代码燃烧起来。这次不是疼痛，而是一种奇异的解放感。他看向自己正在量子化的手臂，突然明白了苏晚最后那个微笑的含义。
"你的神经脉冲正在干扰量子场。"阿尔法警告道，但它的声音己经开始失真，"这将导致不可逆的——"
"我知道。"林野打断它，举起完全由发光代码构成的手臂，"这就是为什么系统要定期重置文明。不是为了防止我们突破维度，而是害怕我们发现真相——每个选择都在创造新的宇宙。"
控制室的地板塌陷了。众人坠入一片纯白的虚空，那里悬浮着无数终端屏幕，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不同世界线的结局。林野在其中一块屏幕上看到自己坐在孤儿院的电脑前，正无意识地输入一串代码——正是初代禁忌算法的核心指令。
"递归的起点。。。"老K的投影在消散前轻声说，"记住，时间不是线性的。你此刻的每个念头，都在某个宇宙成为现实。"
阿尔法的数据体突然展开，像保护罩般包裹住众人。"逻辑最终结论：情感是文明突破维度的关键变量。"它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，"我将保留这个错误模块。"
虚空开始收缩。林野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向无数方向，就像苏晚预知的那样——他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节点上。最后一刻，他看见Zero完全恢复人类形态，伸手接住了一只发光的蝴蝶。
然后是无尽的寂静。
新生的宇宙中，某个程序员的终端突然自动亮起。屏幕上，一行行代码自行浮现，组成最原始的星穹系统架构。窗外，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，照在键盘旁一杯尚未冷却的咖啡上。
光标闪烁三次后，打出一行新文字：
初始化完成。开始第7，894，321次文明孵化实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