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“焚书明志”震惊天下。百姓自发响应，一夜之间，从江南到岭南，无数人家点亮言灯，窗台上摆出《断章录》残卷或手抄段落，公开诵读。孩童在学校拒绝背诵官方修订版历史教材，教师含泪改授民间口述史。
就连军营中的士兵也开始传唱新歌：
>“你不让我们说，我们就唱；
>你不让我们写，我们就刻在枪膛。
>怕什么死？怕什么关？
>心树开花的地方，从来不怕霜。”
三个月后，北狄内乱爆发。原来其国内早有“真言分会”秘密活动，借商旅往来传递书籍思想，许多贵族子弟读过《断章录》后幡然醒悟，联合起事，推翻暴政。新政权遣使求和，主动归还俘虏，承诺永不侵犯，并请求派遣学者赴中原学习“言治之道”。
战事平息，天下重归安宁。
这一年秋，展昭病卧床榻，已难起身。白发覆额，呼吸微弱，唯有眼神依旧清明。沈砚闻讯赶来，跪于榻前，双手奉上一本新编典籍??《续断章录》，乃他历时五年搜集整理而成，收录近百年来因言获罪者事迹、民间真话集录、制度批判文章等，共计三十六卷。
展昭缓缓睁开眼，看了他许久，终于伸手接过，轻轻抚摸封面。
“很好。”他声音极轻，却字字清晰，“你没有做我的影子，而是成了自己的光。”
沈砚泪如雨下：“弟子不敢称师，只愿做您走过路上的一粒沙。”
展昭笑了笑，闭目片刻，忽然道：“取剑来。”
阿烈将龙渊剑捧至床前。展昭费力抬起手，握住剑柄，用力一抽??剑身锈迹斑斑，多年未用，却仍寒光隐隐。
他将剑横放胸前，低声道：“这把剑杀过奸佞，斩过谎言，护过书卷，也饮过热血。但它最骄傲的时候，不是出鞘之时，而是插在心树下，成为沉默的见证。”
他顿了顿，望向窗外那片蔚蓝花海，轻声说：
“现在，我把它交给你。不是让你去战斗，而是让你记住??
**真正的剑，从来不在手中，而在心中。**”
语毕，气息渐弱，终至无声。
屋外，风拂林梢，千花齐舞，蓝浪翻涌。一轮朝阳跃出地平线，洒下万道金光，仿佛为这片土地披上永不褪色的誓言。
三日后，全国降半旗，百姓自发罢市一日。心树林举行无棺葬礼，仅置一柄龙渊剑于主树之下，周围摆满陶灯与手写真言。新帝亲书挽联：
>“一身正气贯星斗，
>千古真言化春风。”
而就在葬礼结束当晚，奇迹再现：那柄插入土中的龙渊剑，剑柄处竟生出一株新芽，嫩绿纤细，却倔强向上，七日后开出一朵纯蓝小花，花瓣背面浮现两字??“**未竟**”。
沈砚凝视良久，转身走入林中，在展昭墓前立下一碑，上书：
>“此处安息的，不是一个英雄，
>而是一种选择??
>在所有人都沉默时，
>他选择了开口。”
多年以后，当又一代少年翻开课本，看到“沈砚”二字时，眼中也会燃起同样的光芒。
没有人注意到，窗外那株幼小心树苗，正悄悄绽开第一朵蓝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