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分钟后，三人进入核心机房。巨大的真空管阵列仍在运转，冷却液循环泵发出低沉嗡鸣。周振国手动接通备用电源，将芯片插入主控台，加载《母频》与《小铜铃》的合成程序。
“我可以给你们三分钟。”他盯着倒计时面板，“足够覆盖半径八百公里。但超过这个时间，信号将自动上传至卫星链路，引发全国追踪。”
“三分钟够了。”谭明远抱起婴儿，将其安置在特制共振舱内，“让她成为发射源。”
小女孩惊愕：“你会杀死她的！”
“不。”谭明远抚摸着孩子的脸颊，“如果她是林婉秋的外孙女，是沈知雨的女儿，那么这一刻，就是她回家的路。我相信她愿意。”
婴儿睁开眼，目光清澈如初春湖水。她伸出小小的手，轻轻按在舱壁的振动膜上。
00:03:00??系统启动。
00:02:45??频率校准完成。
00:02:30??全向天线展开。
当第一缕混合声波冲破云层时，银川城郊一头正在进食的骆驼突然抬头，耳朵剧烈抖动；一所小学的音乐教室里，一架积灰十年的钢琴自行弹响了一个和弦；而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某病房中，一位植物人老妇的眼角，缓缓滑下一滴泪水。
00:01:15??信号强度达到峰值。
00:00:45??检测到全国十七个省份出现同步脑电波异常。
00:00:30??国家记忆管理局发出红色拦截指令。
00:00:15??周振国切断外部通讯，锁定发射通道。
最后一秒，婴儿嘴角微扬，轻声哼出了第一个音符。
然后，世界安静了。
不是死寂，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??仿佛亿万颗心在同一时刻屏住了呼吸。
数小时后，内蒙古草原上，一名牧民发现自家羊群围着一口枯井不停转圈，嘴里发出类似哼唱的声音；成都茶馆里，几位老人突然齐声唱起一首谁也不记得学过的歌；哈尔滨的地铁站广播故障，却传出一阵清脆的铜铃声。
而在国家记忆管理局顶层办公室，那位眼镜官员站在窗前，听着下属汇报各地失控状况，久久未语。良久，他摘下眼镜，轻声问：
“你们……有没有听过《小铜铃》？”
无人回答。
他笑了笑，按下桌下按钮，关闭了“归零程序”的最终授权。
黎明再次降临。
谭明远坐在宁夏台废墟的屋顶，望着东方霞光万丈。婴儿在他怀中熟睡，脸上笑意更深，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。
小女孩递来一杯热水，低声问：“接下来去哪儿？”
“北京。”他轻声道，“最后一盘磁带，必须亲自送进去。而且……我想带她去看看外婆种过的那棵槐树。”
风起了。
这一次，它带着歌声，吹向四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