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心浮动,旧秩序摇摇欲坠。
而在这风暴中心,王妃悄然闭关。
她在湖心小筑地下挖出一口古井,井底埋着萧景渊留下的半块兵符。那是摄政王最后的权力象征,也是“忘川盟”试图复活的钥匙。
王妃将兵符投入熔炉,以十二道诚言符为引,三十六位自愿献出秘密的普通人围井而坐,齐声诵念自己最痛的往事。火焰冲天而起,炼出一枚全新的符核??形如双蝶交翼,内蕴万千低语。
“这是‘和解符’。”她对沈知白与苏挽晴说,“它不强迫遗忘,也不煽动复仇,而是让人看清仇恨背后的伤痛,并问一句:**你还愿意恨下去吗?**”
第一批“和解符”送往边境村落。那里曾因一场误会爆发血案,两族百年不通婚、不往来。符火燃起那夜,双方长老竟同时梦到彼此孩童时代一同放羊的画面。醒来后,他们不约而同走向村界河,在晨雾中相对而立。
一位老翁颤抖着说:“我记得你……小时候帮我找过走失的羊。”
另一人泪流满面:“我也记得……你娘给我吃过一碗热粥。”
两人相拥而泣。百年的坚冰,在一句回忆前融化。
春尽夏至,语林之力已达巅峰。
然而老妪预言的最后一幕,终于来临。
那一夜,星空突现异象:北斗第七星骤然黯淡,随即炸裂,化作血雨洒落人间。凡是被血雨沾身者,皆陷入癫狂,口中反复呐喊同一句话:“杀尽说谎者!”
“焚谎会”趁机壮大,开始攻击一切否认历史的机构,甚至波及无辜书院。他们高呼“净化之火”,实则以正义之名行暴虐之实。
沈知白意识到,语林正在失控。当“真”成为新的神明,异端便成了必须清除的污秽。
他连夜赶往雪山,却发现茅屋已空。墙上留下一行字,以冰霜凝成:
>“言之极处,即是虚无。
>唯有宽恕,能承载真实。”
他顿悟了。
回到太湖,他当众撕毁《共忆文续编》最后一册:“我们揭开了疮疤,但不该让它永远流血。从今往后,我不再只追讨过去,我要参与建设未来。”
王妃微笑,点燃“和解符”。
火光中,她轻声吟诵:
>“我原谅你,因为我也曾说谎;
>我理解你,因为我也曾恐惧;
>我接纳你,因为我们都在寻找光。”
符灰飞扬,化作千万光点,随风散向九州。
三个月后,第一所“言学院”在长安建立。学生不分贵贱,必修三课:
一、讲述自己最羞耻的秘密;
二、聆听敌人最痛苦的往事;
三、写下一句希望留给未来的真话。
苏挽晴任教其中,她的课堂没有讲台,只有一圈蒲团。每个人说话时,其他人都必须闭眼倾听,直至说完才可睁目。
沈知白则游历天下,记录新生的故事??不是冤屈,而是和解;不是控诉,而是重建。
而王妃,依旧居于湖心小筑。
每月十五,她都会画一道新符,投入湖中。据说,那符会沉入水底,唤醒某个沉睡的记忆,或是抚平某段未了的执念。
有人问她:“你还恨萧景渊吗?”
她望着月下湖光,轻声道:“他错了,但我爱过他。言语可以揭露真相,但唯有心,才能决定要不要放下。”
某一夜,阿禾的身影再次出现,站在湖面如履平地。她不再流泪,而是笑着摘下一朵铃兰花,抛向天空。
花散成星。
整片夜空,仿佛响起一声温柔的叹息:
“你们说得够多了……现在,好好活着吧。”
风止,水静,万籁有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