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岁安沉默片刻，忽然笑了。
“我一直都知道，真正的哥哥早在三年前就死了。可那又怎样？我记忆里的他，是背我走过十里雪路的人；是替我挡刀、宁愿自己残废也不让我受伤的人；是在登基大典上偷偷塞给我护身符，说‘以后没人欺负你了’的人。”
他抬头直视黑影：“就算你现在告诉我，他的灵魂早已消散，我也不会停下。因为我不是为了复活一个躯壳而来。我是为了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??哪怕世界背弃你，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。”
话音落下，琉璃灯骤然爆亮！
十三道锁链应声断裂，铁门缓缓开启。
门内，是一片荒芜的识海。
灰烬般的天空下，一座孤零零的石亭伫立中央。亭中坐着一人，披着破旧赤金铠甲，头垂得很低。听到脚步声，他缓缓抬头??
正是丁昭明。
但他双眼空洞，脸上毫无表情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情绪。
在他脚下，盘踞着一条由黑雾构成的巨蟒，正不断啃食着他脚踝以上的身躯。
“哥……”丁岁安跪下，声音哽咽。
“我不该犹豫的。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。”
丁昭明嘴唇微动，吐出几个字：“快……走……来不及了……”
“不。”丁岁安爬起来，走到亭中，将琉璃灯放在石桌上，“我带来了心灯。只要你还有一点意识愿意回应我，我们就还能重启山河契。”
“不可能……”丁昭明艰难摇头，“它已经吃掉了我的恐惧、愤怒、悲伤……现在只剩下空白。没有情感，就没有共鸣，契约无法激活。”
“那我就把自己的情感借给你。”丁岁安抓住他的手，割破手腕，鲜血滴落在两人交握之处，“记得吗？小时候你说，山河契的本质，是两个人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的决心。现在，我把我的恨、我的痛、我的不舍，全都注入契约。”
血光蔓延，金色纹路自他手臂爬上对方身体。
那条黑雾巨蟒猛然昂首，发出尖啸，疯狂撕咬丁岁安的手臂。
但他没有松手。
“听着，哥！如果你听得到，请回应我！我不需要你有多强大，不需要你多完美！我只需要你像从前那样，摸摸我的头，叫我一声‘小安’！”
时间仿佛凝固。
终于，丁昭明的眼角滑下一滴泪。
紧接着，第二滴，第三滴……泪水落地，竟化作点点金芒，照亮整片识海。
“小……安……”他嘴唇颤抖，“对不起……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……”
刹那间，天地共鸣！
琉璃灯冲天而起，化作一道光柱直贯云霄。外界南疆群山齐震，十八座古老祭坛同时亮起，地脉灵流逆向奔涌，汇聚于归墟道顶端！
而在帝都，沈清璃猛然抬头，只见南方天际突现万丈金光，九烛齐鸣，尽数转为炽白！
“他成功了……”她喃喃，“真正的双龙契，正在复苏。”
***
数日后，边境传来急报：南疆雨林中的黑晶矿脉全部枯竭，污染源彻底清除。更有猎户称，曾在山顶看见两名男子并肩而立，一人身穿旧铠，一人着粗布衣，共饮一壶茶，谈笑而去，身影渐淡如烟。
守烛学堂内，沈清璃将那片柳叶重新封入玉简，置于案头。
窗外春风拂过，柳絮飞扬，恰有一缕飘进屋中，落在灯芯之上。
灯火微微一跳，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，短暂交叠。
她轻声道：“回来了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