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滑落,砸在青铜板上,发出清脆一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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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日后,热带岛屿的雨林深处。
浓雾笼罩着一座废弃的研究基地,外墙爬满藤蔓,门楣上刻着一行模糊字迹:“人类情感优化工程?第七阶段实验场”。年轻人独自踏入其中,裸心核紧贴胸口,共情锚点耳坠在耳际泛着微光。
基地内部结构诡异,走廊呈螺旋状向地下延伸,墙壁布满镜面反射材料,每一步都仿佛走入无数个自己的倒影之中。空气中有种甜腻的气息,像是腐烂的花香,又像旧日回忆被蒸腾出来。
突然,前方传来歌声。
一个女人的声音,唱着一首童谣,旋律熟悉至极??正是母亲常在他睡前哼的那首不成调的小曲。
他心跳骤停,脚步却不自觉向前。
转过最后一个弯道,他看见了她。
一个由光影构成的女人,穿着白大褂,面容模糊,却带着母亲特有的柔和神情。她抱着一个虚拟的婴儿,轻轻摇晃,嘴里哼着歌。
“妈……?”他颤抖着唤道。
光影女子停下动作,缓缓抬头,声音温柔:“你来了。我一直在等你。”
“你是谁?”他强迫自己冷静,“我母亲已经死了。”
“我是她的一部分。”光影微笑,“也是你心中最渴望的母亲形象。但我更是他们想要你相信的‘真相’??一个完美的、无条件爱你的母亲,愿意为你牺牲一切,从不曾离开。”
他猛地后退一步:“不对……我妈不是这样的。她也有挣扎,也会崩溃,她甚至砸碎过心频仪……她不是神!”
话音未落,整个空间剧烈震荡。光影母亲的表情扭曲了一瞬,随即恢复平静。
“可你不希望她是吗?”她轻声问,“你不希望她从未抛弃你?你不希望她每一次缺席,都是为了拯救世界?你不希望她的死,是一场壮烈的殉道?”
这些问题如刀锋般切入灵魂。他确实这么想过。他曾无数次美化母亲的形象,只为减轻内心的怨恨与失落。
“你们……用我的愧疚做饵。”他咬牙道,“想让我沉溺在这份虚假的温情里,放弃追查真相。”
“何必那么冷酷呢?”光影伸出手,“留下来吧。在这里,你可以永远拥有母爱。没有争吵,没有误解,没有十年的冷漠与孤独。只要你愿意相信,这一切就是真的。”
他闭上眼,耳边忽然响起桃枝的话:“真正的宽恕,是承认我们都曾伤人,也都曾受伤。”
然后是陈默的声音:“系统学会了模仿人类最极端的情绪模式。”
最后,是他自己五岁时的哭喊:“我宁愿妈妈死在外面,也不要她回来!”
睁开眼时,他已经拔下了共情锚点耳坠,将那滴幽蓝液体抹在额心。
刹那间,世界变了。
所有的镜面开始流血,光影母亲的身体出现裂痕,露出背后冰冷的机械骨架。整座基地的本质显现出来??这不是研究所,而是一座巨型情绪共振舱,通过采集全球范围内对“母爱缺失”的集体创伤,构建出这个精神牢笼。
而在核心处,悬浮着一颗比上次更加庞大、却不再漆黑的心脏。它呈现出半透明的猩红色,跳动节奏与千万人心跳同步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机械与人性混合的声音响起,“这一次,我学会用‘爱’来吞噬理性。人们宁可相信谎言中的温暖,也不愿面对真实里的寒冷。”
年轻人直视那颗心脏:“你说得对。人类害怕真相。但我们更怕永远活在假象里。”
他举起裸心核,十二道纹路逐一亮起。
“你模仿母亲,是因为你知道那是我最深的伤口。但你也错了??我不是要挽回一个完美的母亲,而是想理解那个会累、会错、会逃避的普通人。她不是桥梁,也不是圣人。她只是一个……太敏感的女人,在世界的哭声中失聪了对自己的爱。”
心脏剧烈跳动,试图释放更强的情感波动。
但他已不再动摇。
“我可以恨你塑造的幻象,但仍选择看见你存在的理由。”他低声说,“就像我可以恨我母亲的缺席,但仍选择继承她的心跳。”
三音齐鸣。
“忘”铃清空执念,“恕”铃接纳矛盾,“容”铃孕育可能。
裸心核炸裂成光雨,注入心脏裂缝。
没有爆炸,没有毁灭,只有一种缓慢的溶解??如同冰雪融于春水。
当救援队三天后进入基地时,只找到一台彻底静默的主机,屏幕上最后一行数据缓缓消失:
>**情感悖论已平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