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程慎之的主动告知，终究是感觉不一样的。
“大将军与你说了什么？”宁鸾扭头与程慎之对视。
她刚抿过几口烈酒，热气熏得脸颊微红，一双小鹿般的圆眼清澈透亮，里面像是藏了满捧星光。
程慎之面色沉稳，拿杯的手却微颤，暴露他内心的悸动。
眼前的宁鸾，让他想起那些年的懵懂情怀。
那是年少的一见倾心，是黑暗中的惊鸿一瞥，是风雪日夜里，尚书房苦读的期许等待，是阴差阳错得知秘密……换来的辜负真心。
经历了那些事的宁鸾，早已不是当初的童真稚子。
这次回京后，宁鸾内外更加端庄沉静，三言两句便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。但掩藏在贤良淑德之下的，是若有若无的运筹帷幄。
那些岁月的天真烂漫，终究是被痛苦磨平了棱角。
他无法抚慰过去她的伤痛，只能看着他最珍爱的金色蝴蝶，随风渐行渐远。
“大将军说……”程慎之微微侧身，声音压得极低，温热的吐息拂过宁鸾耳畔。
“说圣上如今极其宠爱曜妃，就是那日宫宴中，异族奉上的那名金发女子，沙蔓·阿尔达。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用指腹沾酒，在桌案上写下一个“曜”字。
“圣上已连续多日未曾上朝，对外称病休息调养。可实际上，六宫粉黛无颜色，日日醉卧温柔乡。”
见宁鸾脸上难得露出微妙的表情，程慎之继续说。
“昨日，时厉东大将军忧心圣体，持金牌特令进宫探望。”
他抬眼搜过四周，声音又低沉几分，“不想，见到圣上半醉卧于御花园凉亭中，旁边曜妃一身异族打扮，正为圣上指尖涂抹蔻丹。”
“蔻丹？！”宁鸾自知声音过大，忙掏出手帕捂唇掩饰。
学着程慎之打量过四周，她也压低声音：“你说的是……女子染甲所用的蔻丹？”
“正是。”程慎之正色道：“据说，圣上还引以为荣，请大将军上前几步，品鉴指甲色泽。时大将军一介武夫，自是不懂这些，胡乱答了几句便被圣上请出宫了。”
坐在座位上，宁鸾抬眼看向青露甲上新染的红色蔻丹，心情无比复杂。
青露见小姐看她，侧头眨眼微笑：“嗯？？”
宁鸾：……
回忆起年过五旬的圣上略显苍老的脸庞，自己还是太浅薄了。
“所以说，大将军是找你商议此事？”宁鸾收回思绪，思考正事。
“你和时鸿小将军同为征战异族的将领，彼此应当更能体会对异族的仇视之情。”
“非也。”程慎之为宁鸾满上蜜糖水，微微摇头道：
“时鸿并不知此事。时厉东将时鸿保护得太好，此番无朝可上，大将军一则想让我以亲王身份进宫，探查那曜妃的底细。二则……”
“镇……镇南王爷！时鸿敬您一杯！”时鸿在他爹时厉东的眼刀下，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赶过来，弯腰埋头对程慎之敬酒，举杯的手疯狂发抖。
天知道他有多害怕！
镇南王回京还没两月，自己已经得罪他和他的王妃好几次了！
若不是他爹耳提面命，一定要他和镇南王攀攀关系，他看着程慎之都想绕道走。
实在是太吓人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