吱呀。
一个削瘦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,男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灯下折射出儒雅随和的气质,镜片后的眼神却透出不安。
他快步走向书桌,压低声音道:“大哥,酒店那边接活了……但我心里总感觉毛毛的,很。。。
暴雨倾盆而下,砸在珠江隧道的钢架上如同千军万马奔腾。周恺蹲伏在桥墩阴影里,青蚨的遗体裹在防水布中,紧贴他后背。粘菌在他皮肤下缓缓蠕动,像是一条沉睡的星河正在苏醒。左臂的晶化已蔓延至肩胛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骨骼被侵蚀的细微脆响。
断忆刃斜插于腰间,锈迹斑斑的剑身却隐隐泛出幽蓝微光,仿佛感应到了地底深处那扇门的脉动。
手机屏幕亮起,倒计时显示:**02:58:17**。
距离归墟之口开启还有不到三小时。卢燕没有食言??军方内部代号“夜枭”的特种部队已在昨夜突袭三号梦境中继站,爆炸引发的地磁扰动波及华南电网,导致整个珠三角陷入短暂瘫痪。新闻称是变电站事故,但周恺知道,那是人类文明第一次主动切断母巢的神经末梢。
可这也意味着,他彻底成了通缉目标。
无人机的嗡鸣声从头顶掠过,红外扫描如蛛网般洒落。他屏住呼吸,将意识沉入眉心那道幽蓝纹路。粘菌回应着他的意志,悄然释放出一段伪造的认知信号??在探测器眼中,这块区域只是一堆废弃建材与积水。
“还能撑多久?”他在心中问。
>【七分钟。】
>【能量储备剩余13%。】
>【宿主神经系统崩溃风险:89。6%】
这是粘菌的回答,冰冷、精确,却又带着某种近乎悲悯的节奏。它不再是外物,而是他思维的一部分,甚至……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极限。
他咬牙起身,摩托早已在半途被炸毁,现在只能徒步穿越地下管网。地图显示,归墟坐标的垂直入口位于佛山?广州交界处的一座废弃地铁支线,曾因地质塌陷封存三十年。如今,那里成了通往地核裂隙的唯一通道。
雨越下越大。
当他终于抵达入口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。
整条隧道已被熔岩渗透,地面龟裂,赤红的岩浆如血管般搏动延伸。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黑色尘埃,每粒都在缓慢旋转,构成某种诡异的几何图案??那是**梦魇语言的实体化**,母巢正用最原始的方式书写警告。
而在隧道尽头,站着一个人影。
白大褂破烂不堪,头发焦黑蜷曲,脸上布满神经状凸起,像是有东西正从颅骨内向外生长。但她仍能行走,仍能转头,用那双已经完全漆黑的眼睛望向他。
“王婉清?”周恺低语。
女人张开嘴,声音却是多重叠合的:“我不是她了。我是‘她们’??所有被你遗忘的名字。陈平的妻子,死于第二轮回;隋蝶的母亲,注射觉醒剂后脑溢血;还有你姐姐最后看护她的护士……我们都被抹去了存在,只因为你选择了‘舍我’。”
周恺心头剧震。
他从未想过,焚心诀的代价不仅是自己的记忆消散,更是所有与他有关之人的历史被强行改写。那些曾为他流血、哭泣、牺牲的人,都将从世界线中蒸发,如同从未活过。
“所以你现在是母巢的代言人?”他握紧断忆刃。
“不。”她摇头,“我们只是想告诉你??你不是唯一的持火者。每一个试图反抗的人都曾燃烧自己,可火焰终会熄灭。而这一次……你会连灰烬都不剩。”
话音落下,她的身体开始崩解,化作无数黑尘汇入空中图腾。刹那间,整条隧道剧烈震颤,岩壁浮现层层叠叠的人脸,无声呐喊,全是他曾认识或陌生的面孔。他们的嘴一张一合,拼出同一句话:
>**回头吧,还来得及。**
周恺闭上眼。
脑海里闪过太多画面:拳馆清晨的沙袋晃动声,姐姐哼着歌给他扎辫子的手指,陈平递来热汤时眼角的皱纹,卢燕在密室里点燃香烟的那一缕青烟……
他知道这些都是执念,是阻碍他完成仪式的杂质。
但他不想斩断。
“我不回头。”他睁开眼,瞳孔已全然湛蓝,“因为我记得她们。哪怕全世界忘了,我也要记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