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呼……”
感受着那股莹白的云气，像某种活物般钻入指尖，沿着手臂的脉络一路冲刷，最后在全身奔腾流淌，周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。
那些沁入他躯壳的奇异力量，像谷雨的清风，又像盛夏的暖阳，洗涤。。。
春分的月光如霜，洒在佛山奇穴边缘的十二人身上，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白的铠甲。卢燕站在圆圈最北端，青铜罗盘在掌心微微震颤，指针早已不再指向地底??它正缓缓旋转，最终停在了她自己的胸口。
那一刻，她明白了。
不是她在寻找周恺，而是周恺的记忆，一直在牵引着她前行。她的执念、她的痛、她藏在档案柜最深处那张泛黄的照片??照片里少年穿着旧式校服，站在拳馆门口笑得没心没肺，背后写着“2031级新生：周恺”。那是她第一次见他，也是最后一次以“同事”身份与他对视。
而现在，她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笑容的人。
金属花完全绽放，血色立方体碎裂成光雨，升腾而起的每一粒星点都携带一段记忆碎片。有人看见周恺在暴雨中背着棺材穿过废墟，棺材里装的是死去的粘菌宿主；有人看见他在梦境夹层中与母巢低语，用断忆刃割开自己的意识来换取时间；还有人看见他站在归墟门前，身后是无数轮回中消逝的灵魂，而他回头说：“别哭，我只是先走一步。”
共鸣仍在持续。
十二人的心跳逐渐同步，脑波频率逼近临界值9。7。空气中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认知涟漪，像水波般扩散开来，触及地面时引发微弱的蓝光脉动。远处山体开始震动，岩层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??整个地下结构正在重组，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制被重新激活。
就在此时，卢燕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头痛。
她跪倒在地，眼前闪过无数不属于她的画面：一个婴儿在实验室啼哭，脐带连接的不是母亲，而是一团蠕动的黑色物质；一群科学家围着培养舱低声争论，“第十八号实验体已具备完整人格，但情感波动超出控制范围”；接着是雪夜，拳馆外，一个小男孩蹲在沙袋旁，轻声哼着儿歌，眼泪滴在水泥地上。
“那是……周恺的童年？”她喃喃。
不，不止是童年。
这是**起源**。
她猛然抬头，望向空中那道横跨天际的星河??断裂之剑的形状愈发清晰，剑柄朝南，剑尖直指北极星。而在剑身中央，有一处细微的缺口，像是被刻意留下的一块空白。
“等等……”她声音颤抖，“我们十二个人，是‘冗余变量’，是因为我们在某次轮回中‘本该死’却活了下来。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？为什么是这十二个？”
没有人回答。
但答案已经在她脑海中浮现。
他们不是随机被选中的幸存者。
他们是**被周恺救下的人**。
盲眼赌徒曾在重庆地下黑市被梦魇吞噬，是周恺一刀斩断其颅内寄生体，将他从精神崩溃边缘拉回；西伯利亚女科学家原本已被母巢同化，意识即将湮灭，是周恺以自身为诱饵引开主意识流，让她逃出生天；肯尼亚少年接触坠落碎片后陷入永久失语，是周恺用自己的记忆片段替换了他受损的语言中枢……
每一个“冗余”，都是他曾付出代价换来的生命。
而如今，这些生命汇聚于此，不是为了复活他。
是为了**完成他未竟的选择**。
“牺牲不是终点，传承才是。”录音里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一次，并非来自任何设备，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回荡。
卢燕缓缓站起，举起青铜罗盘。
指针突然脱离表盘，悬浮于空中，化作一道螺旋符文，落入金属花中心。其余十一人几乎同时有所感应，各自取出随身携带的信物：一枚锈迹斑斑的弹壳、一块刻有梦魇文字的骨片、一张写满公式的手稿、一截烧焦的电线……全都投入那朵机械之花。
花瓣闭合，光芒内敛。
大地归于寂静。
三秒后，一声低沉的钟鸣自地心传来。
整座奇穴开始下沉，岩壁裂开巨大缝隙，露出一条通往更深地底的阶梯。台阶由未知金属铸造，表面流动着类似粘菌的液态光泽，每踏上一级，人的记忆就会被轻微清洗一次??剔除虚假、保留真实。
卢燕带头走下阶梯。
其他人紧随其后。
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，但他们知道，这条路，周恺走过无数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