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们围在花前,惊叹不已。
“老师,它叫什么名字?”有人问。
阿澈望着那朵花,良久,轻声道:
“就叫它‘问号兰’吧。”
“因为它不回答任何问题,只教会我们怎么提问。”
那天之后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种植这种植物。它们无法人工培育,只能由真心渴望“未知”的人唤醒。有人称其为“思想之花”,也有人说它是“文明青春期的象征”。
联合国重启“薪火伦理峰会”,议题更新为:“如何平衡记忆传承与创新自由”。这一次,会议现场不再设主席台,取而代之是一片临时搭建的花园,中央种着一株问号兰。代表们围绕它席地而坐,发言前需先向花倾诉一句从未说出口的心事。
决议最终达成:设立“空白年”制度??每年留出三个月,禁止任何形式的记忆回放与复现,鼓励全民进行原创表达。期间关闭共感生态网的历史数据库,仅保留实时情感共享功能。
消息公布当日,地球上最后一座人格复现实验室宣布转型为“未知研究所”,专注于研究未命名情绪、未记录梦境、以及尚未诞生的艺术形式。
阿澈受邀成为名誉所长。他在就职演讲中只说了三句话:
“我们曾以为记住就是抵抗遗忘。
后来发现,真正的抵抗,是敢于忘记某些东西。
现在我才明白??最勇敢的事,是承认我们还不知道什么。”
演讲结束时,全场寂静。忽然,一阵风吹过,研究所外墙的藤蔓剧烈颤动,数十朵问号兰同时绽放,花瓣展开的瞬间,释放出短促的声波脉冲。
经分析,那是一段旋律,共十二个音符,不属于任何现存音乐体系。但它出现的位置,恰好填补了《未寄之书》结尾处长达十年的休止符空白。
科学家称之为“第零章”。
艺术家将其命名为“出发调”。
而普通民众只是笑着哼唱它,不管懂不懂,也不问意义何在。
因为他们终于学会了:有些声音,不必解释,只需存在。
某个月圆之夜,阿澈独自坐在院中。问号兰在月光下微微发光,紫鸢尾静静环绕四周。他闭上眼,任夜风拂面。
忽然,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。
不是悲伤,不是欢喜,而是一种彻底释然后的宁静。
他睁开眼,望向星空。
北极星依旧明亮,但周围的光环已然消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条横贯天际的淡金色光带,形如断裂的锁链,又似展翅的轨迹。
他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但他知道,一定有人正在远方,写下全新的故事。
他站起身,走进屋内,取出那本日记,在最后一页写下:
>“风来了又走,花开了又谢,人来了又去。
>可总有些东西,既不属于开始,也不属于结束。
>它只是存在着,像一句未完成的诗,
>等着下一个愿意接下去的人。”
>
>“而我,终于可以安心地说:
>我的时代结束了。
>但他们的时代,刚刚开始。”
笔尖落下,窗外,一朵问号兰悄然飘散,种子乘风而起,飞向不可知的远方。
如同千万颗心,在黑暗中轻轻说:
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