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断剑挥舞,挡下致命一击,顺势将念念拉起。两人背靠背迎敌,配合默契如旧。沈清梧以一敌四,剑势凌厉,逼得对手连连后退。念念则用铁笛发射毒针,封锁敌人退路。
激战正酣,忽听一声冷笑自高处传来:
“果然是你来了。”
二人抬头,只见廊桥之上站着一人,身穿紫袍,面容枯槁,手持一根缠蛇权杖。
“李崇义?”念念震惊,“你不是已被流放?”
“流放?”那人嗤笑,“那是替身。真正的李崇义,从来就不曾认罪。我只是执行命令的人,而命令……来自更高处。”
沈清梧瞳孔骤缩,猛然写下两字:**皇帝。**
“聪明。”李崇义鼓掌,“可惜太迟了。你以为废除静阁就是终结?不,它是重生的开始。新的缄口律已在起草,只需一场‘暴民劫狱’的戏码,便可重启镇压。而你,将成为这场戏的祭品。”
念念冷冷道:“你们害怕的,从来不是谎言被揭穿,而是人们开始相信真相。”
“那就让真相也变成谎言。”李崇义挥手,身后点燃烽火信号。
刹那间,城中各处响起钟声??不是警讯,而是“开言祭”的钟!百姓纷纷涌向广场,准备纪念逝者。然而这次,钟声节奏错乱,曲调扭曲,竟与静阁催眠术同频!
“我们在每一口钟里都植入了‘噬忆虫’。”李崇义狞笑,“听到这钟声的人,会渐渐忘记重要之事??谁杀了他们亲人,谁烧了他们家书,谁曾为他们发声……统统忘掉。”
念念怒极反笑:“你们连哀悼都要偷走?”
“这不是偷,是回收。”李崇义淡淡道,“记忆本就不该属于平民。”
沈清梧忽然上前一步,当着所有人面,缓缓解开发髻,露出脖颈后一道陈年疤痕??那是守忆使家族特有的“音纹烙印”。
他抬起右手,在空中写下最后一句话:
**现在,轮到我来说了。**
随即,他张口,发出一声嘶哑却震撼灵魂的长啸!
那不是普通的声音,而是融合了初音匣冰珠之力、三代守忆使记忆、以及他三十年沉默积蓄的“破妄真音”!
声浪席卷全城,与错乱钟声激烈碰撞。空气中仿佛有无数透明丝线断裂,发出清脆“噼啪”声。百姓捂耳跪地,却在痛苦中猛然清醒??有人哭喊着记起了亡妻的名字,有人颤抖着写下了父亲的遗言,有人抱着头嘶吼:“我想起来了!他们都死了!是因为说了真话!”
李崇义面色大变:“不可能!你不是哑巴吗?”
沈清梧停下啸音,嘴角溢血,眼神却如烈焰燃烧。他再次抬手,一字一字写下:
**我从未不能说话。
我只是选择,在最关键的一刻,说出最关键的话。**
念念泪流满面,紧紧抱住他。她知道,这一声,耗尽了他半生修为,或许再也无法言语。但她更知道,这一声,唤醒了千万沉睡之心。
翌日黎明,庐阳百姓自发集结,冲入铸铁厂,捣毁焚字炉,救出被囚抄录员。李崇义试图逃亡,却被一名失语多年的老人扑倒??那人用牙齿咬断了他的喉咙,只为夺回儿子临终前未能说出的遗言。
消息传回京城,皇帝震怒,下令彻查。然而半月后,宫中传出诏书:念念因“煽动民变、私通逆党”被革去修史官职,全国述学堂暂停运作。
但这一次,没有人再沉默。
北境孩童依旧每日晨读《回响录》;南方农妇在灶台边教女儿写字;西陲戍卒在边关石壁刻下冤魂姓名;就连皇宫禁军中,也有士兵偷偷传阅手抄本。
而念念与沈清梧,并未被捕。他们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山村定居下来,建了一座小小的“音舍”,收集口述历史,教授孩子识字与音律。
春天再来时,院子里的桃树开得格外茂盛。沈清梧坐在树下,看念念教一群娃娃朗读新编的《续响录》。
有个小女孩举手问:“沈叔叔,你为什么从来不说话呀?”
念念笑着看向他。
他想了想,拿起木炭,在地上画了一幅图:一片星空下,一个人站在山顶,对着月亮张嘴,却没有声音。但在他身后,千千万万人正齐声呐喊。
然后他写下:
**因为我的声音,已经活在别人的嘴里了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