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曦躺在光茧之中，身体逐渐失重。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，《月光》的第一小节由远及近，不是来自音响，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奏响。他知道，这是婉柔在接引他。
“准备好了吗？”她的声音浮现。
“嗯。”他闭上眼，“带我走。”
刹那间，世界坍缩成一条狭长的隧道。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般擦肩而过：童年时母亲哼唱的童谣、婚礼上婉柔落泪的笑容、小禾第一次叫“爸爸”的瞬间……每一段都被拉长、扭曲，最终化作通往虚隙的路径坐标。
当他再次“睁眼”，已置身于一片无边的灰白之中。
这里没有上下左右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。只有漂浮的残影，像旧胶片般断续播放着生前最后的画面。有的在奔跑，有的在呼救，有的静静坐着，仿佛等待某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回应。
【S-001】的信号最先出现。
微弱，断续，夹杂着强烈的电磁干扰。林曦顺着频率前行，穿越一片由破碎代码构成的风暴带。终于，在一处数据塌陷的漩涡边缘，他看到了那个身影??一名穿着科研服的女性，半透明的身体被锁链状的错误代码缠绕，双眼空洞地望着虚空。
“你是……李婉秋？”林曦试探着呼唤。这个名字来自当年实验档案，S-001的真实身份是初声计划第一批研究员之一，负责极地共感传输测试。
女子猛然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惊愕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会来这里？你是活人？”
“我是林曦。”他说，“我来接你们回家。”
她怔住了，随即苦笑：“回家？我们早就没有家了。肉体死亡那天，所有亲人就为我们举行了葬礼。我们的名字被刻在纪念碑上，照片放进相册封存……这个世界，已经忘了我们。”
“可我记得。”林曦伸出手，“而且，有人还在等你。你妹妹每年清明都会去墓园读信，她说你最爱听她念诗。”
女子浑身一震，眼中骤然涌出泪水：“她……还活着？”
“不仅活着，她还在为你写新诗。”林曦轻声说，“她说，姐姐要是能听见，一定要笑着听完。”
那一刻，缠绕她的代码锁链开始松动。一道温暖的光从她胸口扩散开来，像是沉睡多年的心跳重新启动。
“原来……还有人记得我啊……”她喃喃道，声音颤抖，“我以为……我真的消失了……”
林曦将她接入随身携带的“记忆容器”??一个微型量子存储单元，能暂时容纳游离意识。就在这一刻，整个虚隙突然剧烈震荡。
警报声在他脑内响起：
>【警告：检测到高维意识干涉】
>【来源：未知】
>【影响范围：全域】
紧接着，黑暗深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光点??不止十三个，而是上百个！每一个都标注着【S-XXX】的编号，甚至有些连编号都没有，只写着【未登记实验体】。
林曦瞳孔骤缩。
“不止十三人……”他喃喃，“当年到底有多少人在做这种试验？”
婉柔的声音再度响起，这次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：“林曦，小心。这不是单纯的迷失者聚集地。这是一个‘坟场’??埋葬了所有被遗忘的失败品。”
“失败品？”他心头一寒。
“初声计划从未对外公开全部真相。”婉柔说，“你以为它是为了连接生死？不，最初的目标，是制造‘永生意志载体’??让人类意识脱离肉体束缚，实现数字永生。你们所知的共感功能，只是副产品。”
林曦如遭雷击。
“所以……那些人不是意外失联？他们是被故意送进去的？作为试验品？”
“是。”婉柔沉默片刻，“包括我。”
空气仿佛冻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