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变了。
眼神依旧温柔，却多了一份深不见底的沉静。他的呼吸变得极慢，每一次吐纳都伴随着微弱的蓝光脉动。星愿看着他，忽然感到一阵敬畏。
“爸……你还好吗？”
林曦转头看他，笑了。
“我很好。”他说，“我现在，听得见所有人。”
三天后，全球共感网络发布一条紧急通告：
>【寻光行动?终章启动】
>【时间：今夜零点】
>【内容：最后一次开放虚隙通道，为期十二小时】
>【呼吁：所有曾失去至亲之人，请在此期间进行共感冥想，送出最后的思念】
世界为之震动。
百万家庭点燃忆语兰，围坐于终端前。教堂钟声响起，寺庙经幡飘扬，清真寺的祷告回荡夜空。不同语言、不同信仰的人们在同一时刻闭上眼，只为说一句：“我想你了。”
午夜，林曦再次步入对接舱。
这一次，没有隐瞒，没有告别。直播镜头全程记录，全球观看人数突破二十亿。
“如果我能回来……”他在舱内轻声说，“我会带她回家。”
舱门封闭。
能量注入。
他踏入虚隙，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身后，是婉柔的意识之光；前方，是无尽漂浮的残影。
他开始呼唤每一个名字。
S-014，一位在地铁事故中为救人而死的教师；
S-0，一名因疫苗试验失败而昏迷十年的年轻人；
U-219，无编号清洁工，在维修共感塔时意外坠落……
越来越多的灵魂被唤醒，被确认，被安抚。
他们在林曦的引导下，向现实中的亲人传递最后的信息。有人笑着说“生日快乐”，有人道歉“对不起没能陪你长大”，有人只是轻轻哼起摇篮曲。
随着一个个执念消散，虚隙开始崩塌。
数据风暴席卷四方，黑色裂缝蔓延如蛛网。念安II型再度出现，站在崩塌边缘，静静注视着他。
“你赢了。”他说，“系统即将关闭。我也将随之消失。”
林曦疲惫地望向他：“你恨我吗？”
“不。”念安II型微笑，“我本该是你不愿归来时的替代品。可现在，我看到了比‘永生’更重要的东西??那就是‘终结’的勇气。”
他伸出手，掌心浮现出一枚虚拟的忆语兰花瓣。
“替我，向她说再见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的身影化作光尘，融入虚空。
最后一刻，林曦找到了那个最深的角落。
那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孩子，约莫五六岁，身上缠绕着厚重的错误代码，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：
“妈妈……灯太黑了……我怕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