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想到桓俭竟偷偷跑这儿来喝花酒,真是百思不得其解,这跟送羊入虎口有何区别?不过话说回来,她还是太偏袒自家哥哥了,纵然桓俭自身出色,惹得寻常女子垂涎,但他长到如今年纪,有点七情六欲也是人之常情。。。。。。桓清与正瞎想着,忽见一扇门打开,齐浔的侍卫徐洪从里间出来朝楼下走去,她在门关上前溜了进去。
身后房门掩上,桓清与只见屋内雕栏玉砌,红帐漫卷,几处花瓶均插有淡蕊寒梅,满室飘香,中间一湾温水穿堂而过,屋里烟水渺茫,窗外远山迢递。两边有数道雕花屏风相连,围成一个半圆,隔出一间内室来,两边屏风相接处便是内室小门,以数层帷幔作掩。
桓清与听到齐浔高谈阔论的声音,说得正是“士之耽兮,犹可说也,女之耽兮,不可说也。”不禁皱眉,齐浔做浪荡子也就罢了,偏还有一股浪荡子的高傲。
此时,内室有人朝外走来,桓清与看此人身形修长,颇似桓俭,便大步走去。
她素手撩开帷幔,正欲开口,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闯入眼帘:此人一身玄衣,丰神俊朗,眉不点而翠,形似远山俊峰;眼睫浓而密,深邃杳渺,似藏尽心底无限事;眸中水波流转,摄人心魄,令人几欲探寻。桓清与想起寂月下的辛夷花,绝美容颜中,有寥落的孤傲,倔强的清幽。
那人凝眸一瞬,仿佛认出了她。
桓清与呼吸微窒,欲当场拿人的气势陡然一转,低头致歉道:“误入此间,惊扰阁下了。”说完便往回走,手中帷幔应声垂落。
回头见一人推门而入,身姿清雅,意态闲闲,不是桓俭又是何人?
萧迦叶伫立原地,透过帷幔看她离去的背影。身后传来齐浔的询问声:“萧兄?”
他回道:“俭回来了。”
“桓庭檐,你果然在这里。”桓清与沉声说道,桓俭当即怔在原地。
室内之人也听得清清楚楚。“庭檐兄不是第一次来花萼楼吗?怎得在这儿欠下了风流债?”齐浔的堂弟齐梁笑道,语气中不乏男子间常有的促狭。
齐浔一笑应之,转头对萧迦叶说道:“迦叶你离京太久,可能不知当年那些个小不点儿似的世家小姐如今长大了,一个个都轻易惹不得。帘外这位正是前任尚书令桓相和已故晋国长公主的独女,鼎鼎大名的淮阴县主桓清与。
庭檐视若珍宝、胜似亲妹的堂妹,也是咱们陛下的心头肉,自小出入宫中,七岁获封县主,及笄时陛下还想封她个郡主,食邑两千户。说句得罪人的话,风头可比公主殿下还盛。不过桓相为人谦逊简朴,让她辞谢了郡主封号,故如今还是个县主,不过又比其他家费尽唇舌讨来的要强。”齐浔影射的正是容氏、许氏的两位县主。
“说起另外几位县主,一个喜欢在小倌馆、歌舞坊里称王称霸,一个喜欢舞刀弄枪,组队狩猎,论起刁蛮、狠辣,都远胜眼前这位。”
萧迦叶静听齐浔的悉心解说,默默饮茶,未置一词。
这边厢,桓清与疾步上前,气势汹汹地问道:“快说,你刚刚干什么去了?”
桓俭在此处被她抓了个正着,也未觉尴尬,自顾笑道:“听闻花萼楼生意不错,便来见识一番。你怎么也过来了?”
桓清与对他的解释似懂非懂,是为了学习花萼楼的经营之道?还是打探什么情报?她小声嘀咕道:“这不是来找你吗?”
桓俭笑了笑,“里面说话。”说着带桓清与往里走,一面轻声叹道:“幸得桓县主神兵天降了。”他喝酒聊天半日,正愁如何开溜呢。
桓俭掀起帷幔,让桓清与先入内,笑道:“齐大公子,背后说人可还有趣?”
“哈哈哈哈,庭檐你可算回来了,我们还道你莫不是被这乱花迷了眼呢。”齐浔转头见桓清与,故作惊讶状,“哟,今日桓县主怎么也赏脸光临花萼楼?快请入坐!”
此番是齐浔设宴,他坐主位。本朝以左为尊,左边依次是刚回京的萧迦叶和桓俭,右侧一位是他自家堂弟齐梁,一位则是远房表弟、当朝大司空许遵的侄子许缜。桓俭让桓清与坐他原本的位置,自己在其左侧新添了一个席位,桓清与便坐在他和萧迦叶之间。
桓清与早已习惯桓俭处处将她放在优先于自己的位置,并未推辞,坦然入座。对面两人见桓俭将堂妹领到男子宴席上已是讶然,看他如此体贴周到更为大开眼界,想到自个儿家的手足关系,只感慨“何至于此”啊。
齐浔懒懒地扫了眼席间众人的反应,嘴角噙着笑,朝桓清与说道:“这位貌若潘安的神仙人物,便是刚从荆州回来威名赫赫的萧将军。”又抬手指了指另外两位,“许缜,齐梁。都是熟人。”
桓清与和三人一一见礼,举止得当,不卑不亢。
齐浔默默打量着她,转头对萧迦叶说道:“这位便是我方才提到的桓县主了,金陵城首屈一指的贵女,平日里孤高自傲,不染风尘,今日能赏脸在我齐浔的宴席上出现,齐某简直。。。。。。不甚荣幸!”齐浔这番话说得自己都快笑出声来了。
桓清与和齐浔一向不投缘,但和其妹齐谖自小交好,每回碰面总免不了缠斗几句。此刻,恐怕齐浔是又想找人斗嘴了,桓清与兴致不高,只摆首笑道:“齐大公子不必如此恭维我,万一传了出去,只怕元嘉公主要连夜出宫找我算账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