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只是继续抄写着，一笔一划，极为认真。
“南无阿弥多婆夜，哆他伽多夜，哆地夜他，阿弥利都婆毗……”
墨迹在素白的纸上洇开，带着一种庄重的哀思。
三日后，新帝登基。
钟鼓齐鸣，卤簿仪仗，盛大的典礼在皇宫中举行。尽管百姓被要求闭门不出，但那象征着权力更迭的庄严声响，依旧隐隐传遍了汴京的每一个角落。
新帝，是嫡皇子赵暄。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，迅速飞入高门大户，也落入了积英巷这座沉寂已久的宅院。
盛紘从宫中回来时，脸色是一种极度复杂后的空白。他独自在书房里坐了很久，直到夜幕降临，都未曾出来。
王氏听闻消息，先是愣住，随即是一种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震惊，以及一丝潜藏在震惊下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悸动。新帝是赵暄！那个曾在盛家小住、对明兰“青眼有加”的殿下，如今成了这万里江山的主人！
她看向暮苍斋的方向，眼神变得无比复杂。
林栖阁内，林噙霜在确认消息的那一刻，猛地捂住了嘴，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，她抓住墨兰的手臂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：“墨儿！你听到了吗？是新帝！是殿下！他登基了！他成了皇帝！”
墨兰被她抓得生疼，却恍若未觉，只是呆呆地坐着，脸上血色尽失，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。新帝……那个她曾嫉恨、曾仰望、曾以为可以凭借才貌争上一争的人，如今已端坐于九重宫阙之上，与她，与盛家，彻底成了云泥之别。那点因明兰拒绝后而生出的、扭曲的平衡感，在此刻被彻底击得粉碎。
而暮苍斋，依旧是最安静的那一个角落。
明兰站在窗前，看着庭院中尚未化尽的新雪。雪光映着她素净的脸，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新雪覆盖了旧雪，也覆盖了过往的一切痕迹。
新帝登基，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。
而她和盛家的命运，在这新的时代里，又将何去何从？
她不知道。
只知道，那悬于头顶许久的“缘法”，似乎随着那响彻云霄的登基钟鼓，悄然落定。
又或者，是开启了另一段更加莫测的旅程。
她轻轻呵出一口气，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。
窗外，新雪初霁，天光微亮。
而漫长的冬天，似乎真的快要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