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把U盘从打印店取回来,放进包里。她没有直接回公司,而是走进街对面的咖啡馆,在靠窗的位置坐下。窗外车流不断,她低头看了眼手机,屏幕是黑的,已经关机。
她等了十分钟,服务生端来一杯热美式。她没加糖,也没动勺子。
手机是程雪阳昨天给她的备用机,还没激活。她拿出来,插上卡,开机。信号很快连接上,几条未读消息跳出来,都是周默发的进度汇报。她快速扫过,最后一条写着:“李仲文今天一早去了法院,申请加快调解流程。”
她放下手机,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李仲文比她想象中更急。
她知道对方拖不起了。青海那个项目的问题早就藏不住,环保部门已经开始调查土地使用许可,而银行也暂停了后续放款。他需要一场快速的和解,好把剩下的钱抽出来,填补别的窟窿。
但她不需要。
她要的不是和解,是判决。
只有判决书能成为公开证据,彻底切断他再拿这个项目做文章的可能性。也只有法院认定的责任归属,才能让她反向索赔,把他最后一笔流动资金也钉死在案子里。
她喝完咖啡,起身离开。
法院在城东,地铁两站路。她走过去,穿过安检门,找到第三调解庭的牌子。走廊尽头那间会议室的门开着,书记员正在调试录音设备。
她走进去,把包放在桌上,坐在原告席。
不到五分钟,李仲文到了。
他穿了件深灰色西装,领带打得整齐,但额头上有些汗,进门时抬手擦了一下。他看见沈知微,愣了一瞬,随即坐到对面。
“你真来了。”他说。
“我为什么不来?”她问。
“我以为你会让律师出面。”
“这事不大,不用麻烦别人。”她说,“而且,我想亲耳听见你说的话。”
他笑了笑,手指敲了下桌面,“你还记仇?三年前的事都过去了,你现在翻身了,何必揪着我不放?”
“这不是三年前的事。”她说,“是你三个月前签的合同。你隐瞒了项目环评被驳回的事实,还伪造了地方政府的批复文件。这些,我都交给了法院。”
他脸上的笑淡了些,“那些文件后来补上了。”
“补上的日期,是在我们签约之后十七天。”她说,“而且,你用的是已经被废止的公章版本。这种低级错误,要么是故意,要么就是你根本控制不了那边的人。”
他没说话,低头翻材料。
书记员宣布开庭,法官进来,简单陈述案由。沈知微当庭提交了三份证据:一份是原始合同扫描件,一份是环保局的驳回通知,还有一份是银行内部邮件截图,显示贷款审批因合规问题被冻结。
法官看完,抬头问李仲文:“被告方是否有异议?”
李仲文清了清嗓子,“我承认环评有问题,但当时正在走复审程序,不算隐瞒。至于公章……可能是行政人员操作失误。”
“那你是否承认,”沈知微开口,“在签约前三天,你收到过环保局的书面警告?邮件抄送给了你的财务总监,至今还在你们内网存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