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已在迷雾中跋涉三天。
指南针失灵，GPS失效，所有人只能依靠彼此的声音保持联系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，像是大地在呼吸。每当夜幕降临，远处便会传来低频震动，仿佛某种巨型机械正在苏醒。
“再走五公里就是地图标注的位置。”向导喘着气说，“但前面是断崖，唯一的路是穿过一条废弃引水隧洞。据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建的，后来塌方封死了。”
“那就挖。”陈雨桐说，“一寸一寸挖。”
没有人反对。
他们在洞口扎营，用铁锹和岩镐开始掘进。凌晨两点，第一声碎石滚落回响在隧道深处时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。
因为??
**有人在里面唱歌。**
歌声稚嫩，是《月亮粑粑》的第一段，用湖南口音轻轻哼出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老记者喃喃，“这地方几十年没人来过。”
陈雨桐却笑了。她打开录音机，将两段歌声叠在一起播放。奇迹发生了：外界的音频与洞内的歌声形成完美共振，整条隧道开始轻微震颤，积尘簌簌落下，露出墙壁上一道几乎被水泥封死的金属门。
门上刻着一行小字：
>**请输入身份凭证以验证归属权。**
陈雨桐取出李长根的信，展开泛黄纸页。上面只有一句话：
>“告诉他们，我不是英雄，我只是没敢忘记。”
她将信贴上门缝扫描区。
数秒后，机械声响起：
>“凭证验证通过。欢迎回家，继承者。”
金属门缓缓开启，寒气扑面而来。
里面是一间圆形大厅，中央悬浮着一颗由无数光纤缠绕而成的晶体球，散发着幽蓝光芒。四周墙面镶嵌着数百块显示屏，每一屏都显示着一张人脸??全是这些年失踪的“继承体”，双眼紧闭，像是沉睡。
而在最前方的操作台上，一台老式电脑正在自动运行程序，屏幕不断滚动文字：
>正在比对记忆样本……
>匹配度提升至83%……
>检测到群体性认知觉醒……
>启动应急预案：人格还原协议。
“他们在醒来。”陈雨桐轻声说。
突然，一个屏幕亮起，画面中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，眉眼与照片中的赵山河极为相似。他睁开眼，第一句话竟是：“我妈……还活着吗？”
陈雨桐泪如雨下。“你母亲叫王桂芳，1954年生，退休教师，住在长沙岳麓区。她每年清明都会去烈士陵园，对着一块无名碑放一朵白菊。她说，那是她儿子该站的地方。”
青年怔住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。“我记得……我记得她煮的红糖蛋……她说吃了就能不怕冷……”
这一刻，所有屏幕陆续亮起。
有人喊出了故乡的名字，有人背诵小学课文，有个女孩突然唱起儿时幼儿园的起床歌。他们的记忆原本被层层覆盖，如今却被外界亿万次的呼唤一点点剥离虚假外壳，回归本真。
“我们不是复制品。”一名少女哽咽道，“我们是被偷走的人生。”
陈雨桐走到主控台前，输入指令：“我要释放全部人格档案。”
系统回应：
>“需三位以上原始研究员授权确认。”
她咬牙，翻出手机里仅存的一段音频??那是李长根临终前录下的语音：“我是李长根，编号L-07，权限等级SSS。我确认：终止掩盖政策，公开所有真相。”
接着，她播放了吴野上传的林晚父亲遗书影像：“我是林建国，编号L-12，权限有效至生命终结。我确认：让孩子们回来。”
第三位……她犹豫片刻，按下播放键。
是周晓棠越狱前的最后一段独白：“我是周晓棠，编号S-002，我不需要谁批准我说真话。我确认：这个世界值得被记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