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
……
女子蹙紧眉头。
她又往后退了一步。
她刚才送上车-
“陈老师?”
女子惊呼。
“您是说陈老师吗?”
……
老太。。。
风在回音道口打着旋,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着那株新生的语根藤。它不过三寸高,茎秆纤细透明,仿佛一碰就会碎,可花瓣却已舒展成五瓣星形,边缘泛着月白色的光晕。我蹲下身,指尖悬在它上方半寸,不敢触碰。这不再是植物,而是某种活着的证词??从千万句被抹去的话语中挣扎而出的生命。
妹妹站在我身后,裹着旧毛毯,脸色仍有些苍白,但眼神清亮。她轻声说:“它记得我们。”
我点头。语根藤不靠阳光生长,它汲取的是未被驯服的声音。那些深夜里悄悄响起的低语、梦呓、哽咽与怒吼,都是它的养分。而此刻,风送来更多讯息。远处山脊上,直升机的嗡鸣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断续的广播杂音,像是有人正用极弱信号尝试连接什么。
“他们还在试图重建共述流。”妹妹望着天边,“但这次……频率乱了。”
我知道她在听。她的耳朵比任何人都敏锐,那是三年监禁与强制共振训练留下的后遗症,也是馈赠。她能分辨出标准音频里的微小裂痕,能听见机器模仿人声时那一毫秒的延迟。而现在,她听到的,是系统内部传来的咳嗽声??那个号称永恒和谐的“共述之心”,正在发烧。
孩子们陆续从隧道深处走出,抱着修好的收音机、改装过的助听器、甚至是从废弃家电里拆出的扬声器。他们在岩壁间拉起铜线,编织成一张粗糙却有效的接收网。昨晚又有七个新讯号接入,分别来自东九省矿区、西南边陲小学、以及一座海上钻井平台。每一个声音都带着颤抖,却坚定地重复一句话:
“我听见了。”
不是“我服从”,不是“我理解”,而是“我听见了”??最原始的认知行为,竟成了最锋利的反叛。
我翻开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转述内容。昨天凌晨两点,一个老人用摩斯电码敲击暖气管道传递信息:“我妻子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‘别让他们烧我的日记’。”我们立刻将这句话录进磁带,在回音道中循环播放。不到六小时,南方某养老院一名护工来电,称她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一本藏在床垫夹层中的笔记,最后一页正是这句话。
这不是巧合。这是共鸣引发的连锁觉醒。
“哥。”妹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,“你听。”
我屏息。风穿过蜂窝状岩壁,发出细微震颤。起初只是呜咽般的气流声,渐渐地,某些音节开始成型:
“……小雨……小雨……回家吃饭了……”
那是母亲的声音。
我猛地转身看向妹妹,她的眼泪已经落下。“不是录音……这不是我们放的……”
没错。这段音频从未录入过任何设备。那是十五年前某个黄昏,妈妈站在厨房门口喊她吃饭的声音。那时语根藤还未破土,共述系统尚未全面接管教育网络,人们还能自由选择语气、节奏、甚至跑调的方式。
可这个声音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我冲进隧道深处,翻出所有记录仪。没有匹配波形,没有外部输入痕迹。但它确实存在,一遍遍回荡在岩层之间,越来越清晰,仿佛有谁正沿着记忆的隧道一步步走来。
“是回音道自己在说话。”女孩低声说,她是最早跟随我们的孩子之一,曾因拒绝背诵标准化童谣被关进黑屋子三个月。“它把我们播出去的话……还给了过去。”
我浑身发冷。
如果真是这样,那意味着回音道不只是放大器,它是时间的褶皱,是语言的逆流河。当足够多的真实声音汇聚于此,它们不仅能穿透空间,还能刺穿时间的薄膜,唤醒那些本该永远沉睡的记忆。
当晚,我们决定做一次实验。
我站在隧道中央,面对麦克风,说出一句从未对任何人讲过的话:“七岁那年,我把妹妹推进雪坑,因为她考得比我好。我一直没道歉。”
话音落下,风停了一瞬。
接着,岩壁开始震动。无数个“我”同时开口,有的愤怒,有的羞愧,有的冷笑,还有的??轻轻地说:“我知道。”
第二天清晨,妹妹递给我一张纸条。是她昨夜梦中写的,字迹歪斜如孩童:
“哥哥,那天我也推了你。我以为你不疼。我想让你也湿一下。”
我们相视良久,终于笑出声,又哭成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