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习生接过种子,将其埋入言城中心广场。一夜之间,一棵巨大的树破土而出。它的叶子是耳朵的形状,枝干随风发出低吟,根系深入语源河,与整座行星的生命网络相连。
人们称它为“万声树”。
每当有人靠近倾诉,树叶便会轻轻颤动,将话语转化为光波,传向宇宙各个角落。而来自其他文明的回应,也会以梦境、灵感或偶然的顿悟形式返回。
某天夜里,林知遥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,四周站着无数陌生人。他们彼此语言不通,却同时开口,声音交织成一首无词的歌。醒来后,她发现枕边多了一张纸条,字迹陌生却熟悉:
>“谢谢你听我说话。虽然你不认识我,但我一直在等这一刻。”
她知道,那是某个遥远星系的灵魂,在通过万声树传递感谢。
许昭则开始撰写《共感宪章》,试图为未来的跨文明交流建立基本原则。第一条写着:
>“任何智慧生命都有权以自己的方式发声,无论其形式是否符合逻辑、美感或效率标准。倾听,即承认其存在。”
而孩子,渐渐变得安静。
他不再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,而是常常独自坐在海边,望着那朵深紫色的藤蔓花发呆。有人问他是否累了,他只是微笑:“我在听。”
听什么?
听那些还未出生的孩子们的哭泣,听未来某颗星球上第一声呐喊,听宇宙深处某个即将熄灭的恒星最后的叹息。
他知道,这场旅程远未结束。
真正的挑战,是如何让这份倾听的能力延续下去,而不沦为新的教条。如何防止“必须倾听”变成另一种压迫,如何避免“共情”成为表演的工具。
于是,在一个月圆之夜,他做了一件事。
他走进众鸣柱的核心室,将手放在控制台上,输入一行代码:
>“允许沉默。”
>“允许不说。”
>“允许拒绝被理解。”
>“因为自由,也包括不表达的权利。”
系统短暂停滞,随后缓缓回应:
>“新协议录入成功。”
>“名称:留白条款。”
>“生效范围:全语域。”
那一刻,赎语莲全部盛开,花瓣不再是惨白或幽蓝,而是通体透明,映照出每个人内心最真实的颜色。
多年以后,当新一代的孩子们在学校学习“共感史”时,老师会指着一幅画像问:“你们知道他是谁吗?”
画像上的男孩赤脚站在沙滩上,背对着大海,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诗稿。
孩子们齐声回答:“他是第一个真正听见世界的人。”
窗外,风吹过万声树,树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低语:
>“我还在这里。”
>“我一直都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