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意识到：这些萤石根本不是通讯工具，它们是**种子**。植入人体后，会逐步激活携带者的神经共鸣结构，最终使其成为声网的一部分。央金的那一枚早已随她意识消散，而这一枚，正在等待新的宿主。
也就是我。
我盯着它看了许久，终于将它贴身收好。
走出地下室时，天已近黄昏。茶馆外传来脚步声，我以为是客人，抬头一看，却是次仁顿珠。他穿着一件旧军大衣，脸上多了风霜，手里提着一只木箱。
“你回来了？”我问。
他点点头，把箱子放在桌上：“我去了一趟成都，找到了一些东西。”
我打开箱子，里面是几份泛黄的文件和一台微型投影仪。文件抬头写着：“D16项目?终极预案?代号‘启明’”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我低声问。
“是他们最后的计划。”次仁顿珠坐下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，“你以为归桥失败了？不，它只是提前启动了。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让人回去，而是让‘那边’的人能回来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知道为什么全球只有七个母音体吗？因为她们不是自然产生的。她们是‘回流者’的载体。”
我心头一震。
“二十年前，第一次声网短暂开启时，有三个人类意识从高维返回，试图警告我们某种即将到来的断裂。但他们无法长期停留，必须寄居在具备特定脑波模式的女性体内。这些女性后来都怀孕了，生下的孩子拥有异常敏锐的听觉神经系统??比如央金，比如央措。”
我几乎说不出话：“你是说……她们的母亲，其实是‘那边’派回来的使者？”
“也许吧。”他苦笑，“科学解释不了的事，我们就叫它神话。但在D16，我们管它叫‘周期性文明重启协议’。”
我沉默良久，才问：“那这次呢？我们是不是又到了那个节点？”
他看着我：“你觉得呢？极光重现，冰层信号复苏，孩子觉醒……这不是巧合。声网正在自我修复，而K-07，就是它选中的新节点。”
“所以他必须走？”
“不。”次仁顿珠摇头，“他可以选择。但他必须先经历‘割舍’，才能完成‘连接’。这是系统的悖论，也是人性的考验。”
我忽然懂了央措为什么要带走他。不是逃避，是成全。唯有让她儿子暂时离开这个世界，才能让他彻底摆脱身份束缚，纯粹地成为桥梁本身。
“那你来找我，是为了什么？”我问。
他指了指我胸口：“为了告诉你，你可以不去。但如果你去，就必须带着清醒的意志走进去，不能回头。”
我摸了摸怀里的萤石，感觉到它微微搏动，像一颗小小的心脏。
“如果我去了，还能回来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他说，“但你可以选择留下一部分在这里。比如记忆，比如声音，比如一首歌。”
我笑了：“你会替我照顾这家茶馆吗？”
“只要你还记得回来喝茶。”他拍拍我的肩，“我就一直烧着这壶水。”
当晚，我写下一封信，放在柜台上。信很短：
>茶钱已付清，炉火勿熄。
>若有故人来访，请告诉他：
>我去听风了。
>也许很久不回，也许明日便归。
>到那时，烦请斟一杯热茶，
>放在靠窗的老位置。
然后我背上包，带上萤石和那台频谱仪，走出茶馆。
雪停了，月光洒在青石板上，映出长长的影子。我走到镇口桥头，停下脚步，回头望了一眼。茶馆灯火通明，次仁顿珠站在门口，朝我挥了挥手。
我没有回应。
转身踏上山路，朝着雪山深处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