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晚,十五个人写了二十三封信。
有的投进心语瓶,有的直接塞给李远,还有的留在桌上,署名栏空着,仿佛只想让空气知道。
林小满收拾教室时,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下发现一张揉皱的纸。展开一看,是小舟的笔迹:
【姐姐,我今天说了三句话。
原来说出来,不会让妈妈走得更远。
反而……好像她离我近了一点。】
她把这张纸夹进《听见》的初稿本里,顺手翻到前一页,那里贴着陈屿父亲写给“十六岁的儿子”的信:
【我知道你现在恨我,觉得我不懂你,不爱你。
可我想告诉你,我也曾经是个不敢说爱的孩子。
我父亲打我,因为我哭;我母亲冷落我,因为我软弱。
所以我学着铁石心肠,以为那样才是男人。
可当我看见你在海边蹲下身子,肩膀一抖一抖地哭,我才明白??
真正的坚强,是允许自己脆弱。
儿子,对不起。
也谢谢你,教会我怎么当爸爸。】
林小满的眼眶热了。她忽然意识到,这场“回声计划”早已超越了周晚的遗愿,也超出了《恋爱疗愈手册》原本的意义。它不再仅仅是关于爱情的疗愈,而是所有被压抑的情感如何借由他人之口,重新获得重量与形状。
***
一周后的清晨,林小满接到京都来的电话。
是那位樱花养护员的同事,声音温和:“林小姐,周晚的家人决定把她的旧居改造成一座‘倾听小屋’,就在她常去的庭院旁。他们希望你能为它写下第一段导览词。”
她握着听筒,一时说不出话。
“她说过,最遗憾的事,是有些人鼓起勇气说话时,世界刚好在沉默。”对方继续道,“所以这个小屋不会有摄像头,没有录音设备,也不允许拍照。进去的人,只能说话,和听别人说。墙上会刻满来自‘回声计划’的句子,地板下埋着一百个漂流瓶,装着那些从未寄出的信。”
“我愿意。”林小满终于开口,声音轻却坚定,“我会写一首诗,当作开门的钥匙。”
挂掉电话后,她坐在书桌前,铺开一张宣纸,蘸墨提笔。许久,落下四行:
【你说出口的每一句话,
都不是风中的碎屑。
它们会落在某片荒原,
长出新的春天。】
她将这首诗扫描上传,并附言:“此为‘倾听小屋’启用献词。愿所有孤独者,终得回响。”
当天下午,视频号爆出一条热搜:#16岁少年读完回信后报警自首#。
林小满点进去,心跳骤停。
画面中是一个眼神阴郁的男孩,面对镜头缓缓讲述:“我三年前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哥哥,他说爱我,带我去酒店,拍了视频。后来他威胁我,要把东西发给我爸妈。我吓坏了,删了所有记录,装作没事。可我每天都活在恐惧里,甚至想过杀了他。”
弹幕一片震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