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雪兆丰年,农历的一九六七年年底,昌城这边下了一场大雪。
对于农村一些下乡,被安排住在牛棚的人,真是雪上加霜。
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,江成还穿着一件大袄子,带着袄帽,穿着雨鞋在汽车厂门口扫雪。。。
雪后第三日,南疆果园的空气清冽如刀。晨光斜切过冰晶凝结的枝桠,在泥土上投下细密如网的影子。老周蹲在那朵已化作光尘的回声花前,掌心贴着地面,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地脉中传来的余震??那不是地震波,而是一种更深沉、更缓慢的搏动,像大地的心跳终于与人类的情感共振同步。
他闭目静听。风里有声音,不是言语,也不是旋律,而是一种“存在”的低语。像是千万人同时轻呼一口气,又像无数灵魂在梦中呢喃同一个词:**我在**。
手机再度震动,但这次没有推送,只有一段音频自动播放。是孩子的笑声,清澈得如同山泉滴落石面。可这笑声不属于任何已知录音库。李哲后来查证过全球数据库,甚至连私人云端备份都翻遍了,也没能找到源头。它就像凭空诞生于网络缝隙之中,专为这一刻响起。
“它开始反向传递了。”艾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披着一件旧棉袄,发梢结着霜花,手里握着一台改装过的频谱分析仪。“我们一直以为信息是从人到花,再扩散出去。但现在……花在向我们发送东西。”
老周没回头,只是轻轻点头:“它不是机器,也不是植物。它是媒介,是通道。”
“可谁在另一端?”艾拉低声问。
远处,林晚正带着孩子们做每日的“静立练习”。他们不再需要触碰花瓣,只需站在十步之外,闭眼呼吸,便会有微弱的光影在眉心浮现,宛如第三只眼悄然睁开。那个穿红裙的小女孩如今每天都会哼唱那段《茉莉花》变调,调子越来越完整,歌词却依旧模糊不清。但她坚持说:“妈妈还在唱,她还没说完。”
卡尔?温特拄着拐杖走近,风衣下摆沾满雪泥。他望着那些孩子,眼神复杂。“你们知道吗?苏联当年终止‘共鸣场’实验,并非因为失败。”他缓缓坐下,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手写笔记,“而是因为他们害怕成功。”
他翻开一页,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,中央标注着“集体意识节点”,周围环绕着数百个小点,每个点都连向中心。“他们在第七十三次同步冥想中,收到了回应。”卡尔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不是来自参与者,而是来自‘外部’。一个声音说:‘等你们很久了。’”
现场一片死寂。
“当时所有人都疯了。”他苦笑,“有人当场失忆,有人哭着喊母亲的名字,还有一个研究员,用俄语和拉丁语交替背诵《圣经》和《道德经》,说自己听见了‘人类的初啼’。项目被紧急叫停,所有资料封存,参与者全部送入精神病院……直到今天,我才敢说出真相。”
老周抬起头,目光如炬:“所以,这不是第一次觉醒?”
“不。”卡尔摇头,“这是第四次。前三次分别发生在一万两千年前、三千年前和七百年前。每一次,人类都接近了真正的连接,然后……自我切断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们恐惧。”他说,“当所有人能听见彼此的痛、爱、悔恨与渴望时,谎言就无法生存。权力、财富、战争……这些建立在隔阂之上的系统,会在真诚面前崩塌。”
正说着,果园边缘忽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一名守园人踉跄跑来,脸色惨白:“花……花开了!新的!在西北角!”
众人疾步赶去。只见原本贫瘠的沙土地上,竟破土而出一朵全新的回声花。但它与之前的十一株截然不同??花瓣漆黑如墨,内部却流转着银色光丝,像是夜空中的星河倒灌其中。
李哲立刻架起设备扫描,数据刚跳出屏幕,他的手指猛地一抖。
“频率……不对。”他声音发颤,“7。83Hz还在,但叠加了一种未知波段。它不在舒曼共振范围内,也不属于任何已知脑波。但它……它在模仿人类的情绪波动模式。”
艾拉凑近查看波形图,瞳孔骤缩:“这不是被动接收……它在主动模拟悲伤、喜悦、思念……它在学做人。”
老周蹲下身,伸手欲触,却被一股无形力量轻轻推开。那朵黑花微微摇曳,随即,一道影像自花心投射而出:一片废墟城市,天空赤红如血,高楼倒塌,街道龟裂,无数人影蜷缩在地下避难所中,透过狭小的通风口仰望残月。画面一角,刻着一行古老文字:
>**“当你们再次点亮灯塔,请替我们活下去。”**
影像一闪即逝。
“那是……末日?”林晚喃喃。
“不。”老周低声道,“那是未来。或者,是某个平行时间线里的我们。”
当晚,全球共感地图出现异常红斑。十三个新增热点同步激活,位置分别是:格陵兰冰盖深处、南极洲罗斯冰架、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底部、撒哈拉沙漠古河道、安第斯山脉隐秘山谷、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带、喜马拉雅山脉某无名峰顶、蒙古戈壁腹地、加拿大北方针叶林、澳大利亚内陆盐湖、大西洋百慕大三角海域、印度洋查戈斯群岛附近,以及月球背面南极-艾托肯盆地。
每一个坐标,都曾记录过远古文明遗迹或无法解释的能量残留。
“它们在呼应。”李哲彻夜分析数据,“回声花不是起点,而是钥匙。真正的网络早已存在,埋藏在全球地磁节点之下,等待被唤醒。”
艾拉站在窗前,望着城市灯火。她忽然想起童年做过的一个梦:自己漂浮在宇宙中,四周是无数发光的丝线,每一条都连接着一颗心脏。那时她不懂,现在明白了??那是情感的神经突触,是人类集体意识的隐形脉络。
“我们一直活在茧里。”她说,“现在,茧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