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是。此人虽有过失,但近年在豫章整顿吏治,清廉刚正,深得民心。且其出身寒门,无党无派,正适合此时镇守要地。”
刘邈沉吟片刻:“准了。但你要盯紧他,若有差池,你我皆难辞其咎。”
“臣愿以性命担保。”
刘邈看了他一眼,忽而叹道:“子布,你知道朕最怕什么吗?不是袁绍复生,不是北赵反扑……而是这场胜利之后,大汉开始腐烂。”
张昭默然。
他知道陛下所言非虚。
战争时期,人人自危,尚能同心戮力;可一旦太平,惰性滋生,贪欲抬头,昔日共患难之臣,转眼便成蠹虫。
就像当年的东汉。
“所以朕需要你。”刘邈握住张昭的手,语气郑重,“哪怕别人骂你严苛,骂你无情,你也必须守住这道门。朕可以赐百官富贵,但绝不允许他们蛀空江山。”
张昭深深一拜:“臣,誓死奉诏。”
***
数日后,桂阳。
新任太守李肃骑马入城,身后仅带二十随从。城门口,旧吏迎候,面上堆笑,心中却多有轻视??此人不过降将,何德何能接管要郡?
李肃不理众人,径直前往府衙。甫一入内,便命人封锁仓库,召集仓曹、户曹、功曹等大小属官,当场查验账册。
一夜之间,抄没三家豪族私仓,查获匿粮八千余石。
三日后,斩前任主簿于市口,罪名:**“勾结郡守,盗卖官粮,祸害黎民。”**
血溅长街,满城震惊。
而李肃并未停手。他又下令清查田亩,重新丈量土地,废除豪强私自设立的“虚籍”,将两千余顷隐田归入官册,岁增赋税三万石。
百姓欢呼,称其“李青天”。
可与此同时,一封密信也悄然送往交州。
信中写道:**“桂阳已失,李肃狠辣,不可力敌,宜缓图之。”**
***
邺城,依旧风雨欲来。
袁谭与袁尚僵持不下,朝中大臣各有所附。审配、逢纪支持袁尚,称其“才具出众,深得先帝喜爱”;辛评、郭图则力挺袁谭,言其“年长当立,合乎礼法”。
争执持续七日,终未有果。
第十日,许攸突然现身朝堂,手持一份地图,声言:“诸公可知,汉军已屯兵黎阳,距此不过三百里?若我等再不决断,恐刘邈大军压境,悔之晚矣!”
群臣哗然。
袁谭怒道:“许子远!你屡次动摇军心,究竟意欲何为?”
许攸仰天大笑:“我意欲何为?我只为北赵存亡计!今外敌环伺,内政崩坏,粮草断绝,将士离心。尔等却在此争权夺利,真是可笑!可悲!可恨!”
说罢,他猛然将地图摔于殿中:“看看吧!黄河沿岸九城,已有五城暗通汉使!幽州乌桓蠢蠢欲动,辽东公孙康拒不发兵,冀州百姓饿殍遍野!这就是你们争来的江山?”
满殿寂静。
袁尚脸色发白: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
“胡说?”许攸冷笑,“那我问你,乌巢之战后,可曾发丧?可曾祭奠先帝?可曾安抚将士?没有!你们只顾争夺玉玺、调换亲信、控制禁军!你们眼里还有国家吗?”
他指向袁谭:“你纵容部将在魏郡劫掠民财!”
又指袁尚:“你私调虎卫军护卫府邸,形同叛逆!”
最后,他环视群臣:“你们每一个,都是北赵的罪人!”
言毕,拂袖而去。
留下满殿死寂。
当夜,邺城西门,一匹快马悄然出城,直奔南方。
马背上,正是许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