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等那时再说。”女子冷冷道,“只要还有人记得什么是善,什么是义,你就永远别想真正醒来。”
她最后一剑劈下,月华如瀑,贯穿国师胸膛。那一瞬,没有鲜血喷溅,只有黑色雾气从伤口逸散,仿佛灵魂被剥离。
国师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,嘴角仍挂着诡异笑意:“你以为……我是第一个?还是最后一个?”
风起,雾散,那人形彻底消逝于夜空。
祠堂恢复寂静,唯有残火摇曳,映照满地狼藉。
女子收剑入鞘,身形微微晃动。许仙急忙扶住她:“你怎么样?”
“没事。”她轻喘,“只是伤了本源,需百年调养。”
“值得吗?”罗彬虚弱地靠在墙边,声音沙哑,“为了一个朝廷命官……值得你冒此大险?”
女子转头看他,目光平静:“我不是为了他。”
“那是为了谁?”
“为了那些被献祭的僧人,为了被蒙蔽的百姓,为了这座城不该变成炼狱。”她顿了顿,看向许仙,“也是为了我自己。若今日我不来,明日他死于非命,我的心也就死了。”
许仙心头一震。
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。他们相识于微时,他曾是落魄书生,她在山中修行,偶遇风雨夜投宿破庙。那一晚,他讲《春秋》,她听得出神;她说起山中奇事,他笑而不信。后来他考取功名,她默默守护。他不知她是妖,她也不曾隐瞒真心。
直到那一日,她站在门前,说:“若你入仕,必遭劫难。因你心中有光,而黑暗最恨光明。”
他当时回答:“若天下皆暗,我愿做一支烛火。”
她便说:“那你记住,无论你走向何方,我都会来杀你??若你背弃初心。”
现在,她来了,却没有杀他。
因为她看见,他依旧手持烛火,在黑暗中前行。
“我们回去吧。”她轻声道。
“回不去的。”许仙苦笑,“圣旨未完,佛宝未迎,国师虽除,幕后之人犹在。皇帝……或许早已不是皇帝。”
罗彬猛地抬头:“你是说……陛下也被替换了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许仙望着天空渐露的晨曦,“但我知道,这场局,才刚刚开始。国师不过是棋子,背后还有更大的手在操控。崔恒之死,不是因为他抗旨,而是因为他写了《谏佛议》,揭露皇家密录中记载的‘长生祭典’。”
“什么祭典?”
“以天下英才之气血,滋养一人之寿元。”许仙闭眼,“每三年一次,选三十六名进士,或暴病,或意外,或发狂自尽,皆无声无息消失。他们的名字,从未出现在史册。”
罗彬浑身发抖:“所以这次选我们三人……不只是因为殿试前三,更是因为我们都在那份名单上?”
“不错。”许仙睁开眼,“崔恒第一个死,是因为他查到了真相;你被种心蛊,是因为你意志薄弱,易于控制;而我……我是沈仲文弟子,韩愈再传,文运昌隆,最适合做主祭品。”
女子静静听着,忽然问:“那你为何还要接旨?”
“因为我若不接,下一个就是你。”许仙看着她,“我知道你会来救我,所以我必须活着,等你来。”
她怔住,随即低笑,眼角竟有泪光闪动。
“傻子。”她轻骂,“你以为我怕失去你?我是怕这世间少了一个肯为百姓说话的读书人。”
许仙握住她的手:“那我们一起走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