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僧咧嘴一笑：“贫僧已在塔中等了三十年，今日终于等到你们，岂会离开？”
话音未落，石门轰然开启，一股腥臭扑面而来，夹杂着腐土与檀香混合的怪味。门内漆黑一片，唯有一级级石阶向下延伸，不知通往何处。
三人对视一眼，先后踏入。
阶梯漫长，仿佛直通幽冥。越往下，空气越冷，耳边渐渐响起低语声，似千万人在同时念经，又似哭泣哀嚎。墙壁上开始浮现壁画，画中僧人割肉饲鹰、燃臂供佛，神情狂喜，而背景之中，隐约可见巨物盘踞，形如巨蟒，却又生着人脸。
约莫走了半炷香时间，眼前豁然开朗。
一座巨大地下cavern展现在前，中央矗立一方石台，台上供奉一枚晶莹剔透的舍利子，散发柔和金光，照得整个空间明亮如昼。
“佛宝！”罗彬惊喜道。
许仙却未动，反而后退一步。他察觉不对??那舍利的光芒太过纯净，不像凡物，更像某种诱饵。而且，四周太过安静了，连他们的脚步声都被吞噬。
“不对劲。”他低声道，“这地方……没有尘埃。”
罗彬不解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千年古塔，地宫封闭，怎会一尘不染？除非……经常有人打扫。”
话音刚落，身后石门轰然关闭！
与此同时，四壁亮起幽蓝火焰，映出数十具盘膝而坐的干尸，皆披袈裟，面容安详，双手合十，仿佛仍在诵经。
而在石台之后，缓缓升起一道身影。
那人形高逾丈许，皮肤苍白如纸，头顶无发，双目全黑，口中伸出分叉长舌，轻轻舔舐空气。它身披残破金缕袈裟，一手托着一只青铜钵，钵中盛满黑血，另一手则握着一根白骨禅杖。
“欢迎。”它的声音像是多人叠加，既稚嫩又苍老，“三十年了，终于有人送来新的祭品。”
许仙脑中轰然炸响。
这不是佛宝。
这是妖！
而这所谓的“迎佛宝”，根本就是一场献祭仪式！皇帝明知真相，却仍派他们前来，只为借他们的“才子之气”喂养这怪物！
“你……你是什么东西？”罗彬瘫坐在地，失声尖叫。
“我是佛。”那怪物微笑，“也是你们口中的‘佛宝’。”
许仙强迫自己冷静。他记得沈仲文曾说过：“天下伪佛多矣，借香火之名，食人精魄，窃国运以延寿。”难道眼前这物，便是其中之一？
“陛下知道你是妖？”他问。
“他知道。”怪物点头，“他也怕我。但他更怕我不帮他续命。所以他每年都要送来三个读书人，尤其是科举前三甲??你们的才气最补元神。”
许仙终于明白。
皇帝年近七十，求长生不得，于是听信国师谗言，以儒生之气供养妖物，换取延寿之法。而所谓“福缘深厚”，不过是命格纯阳、气血旺盛的读书人罢了。
“崔恒不肯来，所以死了。”许仙喃喃。
“聪明。”怪物赞许，“可惜太晚了。”
它举起白骨禅杖，地面震动，那些干尸竟一个个站起，空洞的眼眶齐刷刷望向三人。
“现在，轮到你们了。”
许仙猛地抽出腰间短剑??那是临行前韩愈悄悄塞给他的，剑身刻有“斩邪”二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