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经文响起,油锅火焰渐熄,父亲被一股柔和之力托出,虽面容焦黑,气息微弱,却不再受刑。冰山开始融化,寒气退散,母亲睁开双眼,眼中竟有泪光闪动。
“儿……是你吗?”母亲喃喃。
广法扑跪上前,伏地痛哭:“孩儿不孝,来迟了!”
“我们有罪,本当永堕地狱。”父亲声音嘶哑,“可你竟以九年苦修,燃血写经,为我们积下这等功德……你……你是菩萨转世吗?”
“我不是菩萨。”广法摇头,“我只是你们的儿子。”
空中莲花绽放,地藏王菩萨虚影显现,手持锡杖,慈悲低语:“此人孝心感天动地,虽父母罪重,然其愿力不可思议,今允其父母暂出地狱,投生善道,历劫修行,洗尽罪业。”
话音落,两道金光缠绕父母魂魄,徐徐上升,消失于云端。
广法仰望苍穹,久久不动,终于露出九年来的第一抹真心笑容。
然而就在他欲归之时,黄泉尽头忽然传来一阵凄厉哭喊。
“广法师兄!救我!”
他猛然回头,只见一名少女被chains锁住四肢,拖向十八层阿鼻地狱??那是衍法,前世另一个“他”的化身!
衍法满脸血污,眼中充满绝望:“我因嗔恨弑父杀母,灭绝人性,被打入阿鼻,万鬼噬魂,求你救我!”
广法心头剧震。原来那一世的自己,并非全然无辜。他曾因仇恨蒙蔽心智,亲手屠戮全家,最终堕入最深地狱。
“你也是我。”广法喃喃,“你是我的执念,是我的恶业所化。”
衍法嘶吼:“我不想死!我不想疼!救我!只要你救我,我愿永世为奴!”
广法闭目,泪水滑落。他知阿鼻地狱非同小可,连地藏菩萨亦难轻易涉足。要救衍法,除非……
除非他自愿坠入阿鼻,替代其受刑,以自身清净愿力净化对方罪根。
这是真正的舍身饲虎,菩萨行径。
他没有犹豫,转身走向阿鼻地狱入口。
鬼卒拦路:“此间无人可出,亦无人可入!”
广法合十:“我非为出入,只为代受其苦。若地狱不空,我誓不成佛。”
刹那间,天地变色。
一道金光自北山寺方向疾驰而来,竟是晦明禅师的阳神显化!他手持禅杖,喝道:“住手!你已超度双亲,功德圆满,何必再入阿鼻?”
“师父。”广法平静道,“若我只救父母,而不救自己心中的恶,那便是伪善。衍法是我,我是衍法。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”
言罢,纵身跃入深渊。
黑暗吞噬一切。
无边痛苦瞬间袭来??万针穿心,千刀剐体,毒蛇啮骨,烈火焚魂。每一息都像是永恒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惨叫。但他始终咬牙坚持,心中默念《心经》: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……”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是百年,或许是刹那。
一点光明在他胸口亮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