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能飞多远?”她问。
“足够甩开追兵,不够抵达蓬莱。”他说,“但我们不需要去蓬莱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柳洞清望向血月下那片崩塌后的废墟,眼中金焰跳动:“你忘了那艘骨船为何会出现?法舟虽隐于九重天外,可一旦执灯人血脉共鸣,便会投下‘影渡’。那船是赝品,但它出现的位置,正是真实法舟曾经停泊过的‘锚点’之一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这里就是入口?”
“曾是。”他点头,“如今已被污染,必须净化。而净化之法,唯有以真火洗炼。”
他转身走向悬崖边缘,俯瞰深渊。雾海早已退去,露出下方层层叠叠的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圆环,直径千丈,刻满失传的星轨铭文。那些骨头不属于人类,也不属于任何已知妖兽,每一块都透着混沌初开的气息。
“这是……葬骨轮?”梅奴倒吸一口凉气,“传闻中上古大战后埋葬战死者遗骸的禁地,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因为法舟每次降临,都需要献祭。”柳洞清沉声道,“不是献祭生命,而是承接因果。每一个试图登舟者,都必须直面过去所有执灯人的执念与罪孽。那艘骨船之所以能模仿法舟形态,正是因为吸收了太多亡魂怨念。”
他取出腰间半枚玉佩,轻轻抛向空中。玉佩悬浮不动,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裂纹,如同蛛网蔓延。紧接着,一道微弱的金线从玉佩中射出,笔直插入葬骨轮中心。
嗡??
整座圆环开始缓慢旋转,尘封万年的符文逐一亮起,交织成一道螺旋光梯,直通天际。
“这就是真正的钥匙。”柳洞清微笑,“不是金乌晶骨,不是神藤丹,而是这枚看似残缺的玉佩。它记录了每一位执灯人的名字与归宿,是法舟唯一认可的身份凭证。”
“那你之前炸碎晶骨……”
“是为了逼他们现身。”他眸光森寒,“玄冥宗以为我在逃,其实我在钓鱼。现在四脉势力尽数暴露,而我已掌握开启之路??接下来,该换我狩猎了。”
话音刚落,东南方向狂风骤起,一道青色遁光疾驰而来,速度快得撕裂空气,化作一条百丈藤龙咆哮扑击!
柳洞清冷笑,背后羽翼一振,整个人化作一道金红流火迎击而去。双撞瞬间,火鸦道篆爆发,三十枚符?连环引爆,将藤龙炸成漫天碎屑。然而烟尘未散,又有一柄白骨长枪自西面破空袭来,枪尖萦绕着凄厉哭嚎,竟是由万千冤魂凝聚而成!
梅奴横剑挡前,天虹剑鸣如凤唳,剑气纵横百步,硬生生斩断骨枪。但她脸色骤变:“这不是普通法宝……枪上有‘执灯人印记’!”
“果然。”柳洞清眼神凝重,“他们不仅收集遗物,还窃取了前代执灯人的部分权能。这说明……幕后之人已经触碰到法舟核心规则。”
天空忽然暗了下来。
四道光柱同时暴涨,汇聚于头顶苍穹,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五行阵图。阵心处,空间扭曲,缓缓浮现出一艘巨船的轮廓??依旧是白骨为体,药藤缠绕,但这一次,船首立着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,手持一盏青铜灯,灯火幽绿,照耀之处,万物枯萎。
“第五脉……‘守灯人’!”梅奴失声,“他们竟然还活着!”
“不是活着。”柳洞清盯着那盏灯,缓缓道,“是不该存在的存在。守灯人本应在最后一任执灯人诞生后自我湮灭,如今重现,说明有人篡改了传承序列。”
灰袍老者开口,声音像是千万人齐诵经文:“逆序者,当诛。伪火者,当焚。尔等亵渎法舟圣仪,即刻伏诛。”
话音落下,青铜灯猛然爆燃,绿色火焰化作一条火蟒扑杀而下。柳洞清挥袖打出十二枚新凝的火鸦道篆,却被火焰一口吞没,连灰都不剩。
“这是……净业火?”他骇然,“专克异种真火!”
眼看火蟒即将临身,梅奴突然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,洒在胸前藤纹之上。刹那间,子株种子剧烈跳动,一根细嫩藤蔓破肤而出,迎风暴涨,竟在空中结成一面盾牌,硬生生挡住净业火。
“你疯了!”柳洞清怒吼,“用本源之力对抗守灯人,你会死!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嘴角溢血,却笑得极淡,“可你说过,法舟只会选择顺从者。那我们就偏不做顺从者。”
就在此刻,柳洞清脑中灵光一闪。
他猛地抬头,望向那盏青铜灯,忽然朗声道:“你以为你是守灯人?你不过是别人养的狗!真正的守灯人,早在三百年前就被你们杀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