码头的喧囂,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。
一个身形枯瘦的老头,背著手,从人群外慢悠悠地踱了进来。
他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旧背心,脚下一双黑布鞋,鞋面都磨破了。
正是鲁平。
“爷爷!”
鲁小笙第一个叫出声,又惊又喜地跑了过去。
鲁平没理会自己的孙女。
他甚至没看任何人。
他的眼里,只有码头中央,那根黑得发亮的铁肋木。
他走上前去,绕著木头走了一圈,那架势,不像在看木头,倒像是在审视一个离家出走多年的逆子。
“都让开。”
他吐出三个字。
围观的渔民们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,给他让出一片空地。
陈通站在原地,没动。
他的身子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,完全没有了海面上那种不顾一切的气势。
那双平静的眼睛,死死地锁著鲁平的背影。
鲁平蹲下身。
他伸出那布满老茧的手,在铁肋木上,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去。
从头到尾,又从尾到头。
他的动作很慢,很轻,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,生怕一用力,就把它碰碎了。
然后,他弯下腰,把脸贴了上去。
他闭上眼,用力地嗅了嗅。
就是这个味儿。
不会错。
鲁平缓缓站起身,退后两步。
他抬起头,目光终於落在了陈通身上。
“陈通,你这老不死的,还没被淹死?”
他的声音里,听不出喜怒。
“你都没死,我怎么敢死在你前头?”
陈通咧开嘴,露出一口被烟燻得焦黄的牙。
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头子,就这么隔著一根神木,对视著。
“哼。”鲁平冷哼一声,收回了视线。“算你命大。”
他走到铁肋木旁边,抬起脚,在那坚硬的木身上,轻轻踢了踢。
“东西,是好东西。”
他终於开了金口。
这一句话,让在场所有悬著心的人,都长长地舒了口气。
尤其是赵川和魏铁山,差点没当场给这老头跪下。
“但是,”鲁平话锋一转,“就凭这根破木头,就想让我鲁平出山,给你修那堆烂泥?”
“你陈通的脸,比这码头还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