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云差点要喊出声。
【脑子被公主的美色烧糊了？】
冰冷的系统声音像一盆凉水，兜头浇下来。
那半个“车”字，被史湘云硬生生吞回了肚里。
在朱雀街上，二十步开外，紫鹃领着丫头小厮，提着篮子往东市去了。那身藕荷色的襦裙，在人堆里分外显眼。
“她就在那儿。我只消追上去……”
【然后呢？当街叫一声‘紫鹃姐姐’？恭喜你，明日满京城就传遍了新科探花认得恩科探花林如海千金的丫头。后日，林姑娘的名声就不用要了。大后天，你的女儿身也该揭穿了。】
“我……”
【你如今是男人。是史探花，是昭明公主看中的人。你凭什么认得一个住在国公府的闺阁小姐的贴身丫鬟？】
史湘云咬住下唇。
她看着紫鹃的背影走远，手指握紧了腰间的一块旧玉佩。
那是她做姑娘时，为了让黛玉多活动活动身子，时常拉着她做些游戏，在园子里同黛玉投壶赢来的。
【想当年，林妹妹跟着你在院子里胡闹，总有一天可以将身体养好，一顿饭吃三碗，吃完就奔后院倒拔垂杨柳的……】
“可是林妹妹她……”
【林姑娘如今在贾府好好的。你的计策不是都想好了？慌什么？】
“我就是……”史湘云吸了口气，“我看见紫鹃，就想起林妹妹的身子，不知贾家那起子人又有没有欺负作践她……”
【所以你就冲上去，把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？】
史湘云不说话了。
街上人来人往。胡饼铺子飘出热腾腾的香气，酒肆的伙计在门口招徕客人。
这京城的清晨喧闹鲜活，没人留意一个穿官服的年轻翰林，正在路边马车里出神。
【行了，别摆出那副样子。】系统叹了口气，【你想见林姑娘，也不是没法子。】
史湘云眼睛一亮：“什么法子？”
【叫翠缕去。你忘了？翠缕是你贴己的人。她从前跟着你这个史大姑娘，同贾府、林府都有来往。她去街上偶遇紫鹃，再合情合理不过。】
史湘云怔住了。
翠缕自小跟她，最是机灵可靠。由她出面，确是稳妥。
“是了！”她一拍额头，“我怎么就没想到？”
她扫去一身颓气，人也精神了。
【你脑子里方才只想着‘要见林妹妹’，哪里还有空想别的？】系统又说，【这股冲动痴劲儿，要不得。】
湘云思忖片刻：“让翠缕去东市采买，就说给我裁几件新衣裳，可巧碰见紫鹃？”
【这个使得。】系统道，【宿主回府后，就打发翠缕去逛那几家有名的绸缎庄子。贾府的丫头们也要给林姑娘添置东西，一来二去，总能遇上。这样才叫个机缘，不显山不露水。】
湘云眼睛一亮：“这法子甚好！”
【不止如此。】系统又道，【翠缕和紫鹃两个一处说话，便能探听出林姑娘的日常起居。譬如何时会出门逛逛铺子，何时会去园子里赏花。宿主再寻个由头，约一个僻静处‘偶遇’，方是正经道理。】
“正是正是！”湘云越听心里越活泛，“到那时，我便用这探花郎的身份，正大光明认一认林妹妹！”
【嗯哼。】
湘云干咳一声，岔开话头：“那宝姐姐那边呢？先前说，让我纳了宝钗，好叫她和林妹妹一处厮守……”
【这个更要留心。】系统的语调沉下来，【薛宝钗可不是林黛玉。】
【薛家的铺子开遍京城，薛宝钗时常亲自出面打理。宿主如今站在风口浪尖上，是公主殿下‘亲口’点的驸马，一举一动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。你若冒冒失失去同一个商户女子来往，哪怕是皇商，也立时就要掀起滔天大浪。届时非但帮不了她，反倒把她推到火上烤了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