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守头也不回,推开房门叫道:“夏楝!”
忽地他止步,定睛看去,却见前方的榻上,是夏楝披着那件道袍,盘膝静坐,纹丝不动。
初守想要去拉她,可见此情形,忽地不能前进一步,而这会儿那巨响已经消失,抖动的屋顶也渐渐恢复了平静。
只有他兀自直愣愣地站在人家小女郎的屋内,像是个唐突闯入的登徒子。
夏楝仍是没有动,她闭着双眼,长睫恬静地垂着,头上的发簪已经摘下,一头长发披散肩头,看着比之先前倒是多了几分柔美。
初百将本能地觉着不妥,想挪开目光,眼睛却仿佛被什么吸住了。
他不想盯着小姑娘猛看,目光乱晃,蓦地发现她微微合拢的的手中正握着那枚拘魂铃。
最让初守惊愕的,是此刻在铃铛内,竟盘桓着一只小小的爬墙虎,大概有半手之长,头尖长尾,通体竟是雪白,只有腹部有一点赤红色。
约莫察觉了动静,爬墙虎睁开黄豆一样的眼睛,嘴里一点红影吞吐闪烁,把初守吓了一跳,顷刻才反应过来,那应该是爬墙虎的长舌头。
“怎么还有个蝎虎子……哪儿跑出来的?”初守打量房间,不过一张千疮百孔的木桌,墙壁上泥灰脱落,如此简陋,别说蝎虎,就算爬出一条蛇来也不足为奇。
倒是那张床,不知是不是因为夏楝坐在上面的缘故,显的格外清净无尘。
那爬墙虎听他说“蝎虎子”,嘴里发出“嘶嘶”响动,舌头轻吐。
“这不会咬人吧……去去!”初百将担心,想上前把那小玩意儿弄走,又觉着贸然靠近实在不妥。
直到夏楝的长睫一动,她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目光跟初守对上,夏楝反手在拘魂铃上一覆,这动作看的初守的心都提起来,怀疑她没看到那里有只爬墙虎:“小心!”
“不碍事。”夏楝笑笑,手底的蝎虎停了躁动,慢慢地合上眼皮,圆嘴巴张了张,如同打了个饱嗝似的,懒懒的像是要睡。
初守看她醒了,脚步也不由自主往前挪动,诧异地问:“这蝎虎子到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?”
“这是我养着的小家伙,刚才叫它出来做点事儿。”
“做事?一只蝎虎子?”初守觉着自己听错了。
那小爬墙虎的尾巴一抖,似对他的语气不满。
“是颇为能干的小灵宠,它极通人性,百将这样说它可要不高兴了。”
夏楝的手指在爬墙虎的额头弹了一记,慢慢地将拘魂铃拢入袖中。
初百将看不出来,原本拘魂铃上那些缭绕的黑气此刻已然消散了不少,不再如之前一样满是煞气。
“哦……是能干的灵宠?能干的蝎虎子?”初守尽量消化这话中的意思。
夏楝举手将头发拢在头顶,干净利落地簪好,这才下地,顺手把道袍穿起系好,动作自然而然。
初百将正在想爬墙虎的事情,只觉匪夷所思,没留意到她的动作,直到看见夏楝走过来,才意识到自己夜半闯入,可不是要跟她谈论一条壁虎的,他指了指头顶:“刚才……”
夏楝道:“百将安心,虚惊而已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初守问道。
夏楝并未回答,只举手将道袍系好:“百将若是不睡,咱们可以一同下去看看。”
初守听出一点不同:“有事?”
“不算……”夏楝垂眸,“去看一场大大的怨憎会吧。”
“怨憎会?那是什么?”初守不懂,又瞧她的衣袖:“对了,那条蝎虎子……你怎么就放袖子里了,小心它四处乱窜、真的咬你一口可不是好玩儿的。”
不过他仔细去看,她那道袍的袖子宽绰,可那样沉甸甸一个铜铃放进去,却瞧不出怎样,依旧轻飘飘的,更瞧不见那小东西。
面对初守的关切,夏楝笑道:“无妨,它乖的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