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终于决堤。
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,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滑落,砸在粗布的衣襟上,洇开一团团深色的痕迹。
她看着陆明渊,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。
“渊儿。。。。。。你。。。。。。你方才。。。。。。说的是什么?”
“你。。。。。。再说一遍。。。。。。”
陆明渊没有再说一遍,而是上前一步,伸出手,轻轻握住母亲的手。
“娘,”
“儿子如今中了县试案首,在县城也能置办一套房产,有了些许薄名。咱们家,算是挺直了腰杆。”
“这些年,您为了这个家,为了我和明泽,受了太多委屈,吃了太多苦,儿子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”
他扶着母亲,让她在床沿边坐下,自己则半蹲在她面前,仰头望着她。
这个姿势,让他看起来依旧是个需要母亲抚慰的孩子,但说出的话,却是一个家的顶梁柱。
“如今儿子出息了,就该让您也扬眉吐气。”
“回外祖家,不是去求恳,不是去诉苦,而是堂堂正正地回去。”
“告诉外祖父和舅舅们,他们的女儿、他们的姐妹,没有嫁错人,她的儿子,有出息,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了。”
王氏怔怔地看着儿子,看着他清亮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。
是啊,儿子出息了。
这不再是梦,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。
陆明渊的信心并非凭空而来。
他有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,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。
这世间的经义文章,于他而言,不过是印在脑海中的书库,只需稍加梳理,便能自成华章。
他不敢说未来一定能大魁天下,高中状元,但一个举人,乃至一个进士的功名,在他看来,已是十拿九稳的囊中之物。
而根据父亲零星的描述,母亲的娘家王家,在县里也算是一户殷实人家,虽非官宦世族,却也是耕读传家的体面门户。
这样一个家族,或许看不上一个穷困潦倒的农家女婿,但绝对无法忽视一位未来的举人老爷,一位前途无量的进士门生。
这便是他最大的底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