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西瓜,爸爸晚上用井绳吊到后院那口老水井里去!”
“井水冰过一晚上,那瓜才叫一个透心凉,甜滋滋的,比现在吃可美多了!明儿晌午咱再切,成不?”
青青抽了抽小鼻子,眼角挂着泪珠儿,半信半疑地嘟囔:“真……真的吗?井里冰过更甜?”
“那还能有假?爸爸啥时候骗过你!”周海洋拍着胸脯保证,一把抱起闺女,“走喽,先吃饭去!吃饱了才有力气等冰冰甜的西瓜嘛!”
被爸爸扛在肩上,青青这才吸溜着鼻涕,勉强点了点头。
周海洋帮忙端菜上桌,掀开纱罩,一眼就瞅见盘子里卧着几只鲜红油亮的大对虾。
“玉玲,这虾子哪来的?”他有些惊讶。
印象中,上午赶海捡的那些海货,除去给胖子的,分到各家应该没几只了。
沈玉玲正往青花粗瓷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米饭,闻言解释道:“就你上午赶海摸的那些呀!咱妈说拾掇了看分量还行,就匀了三份。”
“一份给大哥家送去了,他们自家留了一份,剩下这份,就硬塞给我让我带回来了。”
她语气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
周海洋一听,心里头就跟明镜似的。
上午拢共也就摸了那么点,老妈这“分量还行”水分大了去了。
分明是老人家自己舍不得沾半点油腥,全心疼着儿孙。
大哥家侄子侄女正长身体,青青也贪嘴,老两口那份估计大半也落进了孩子们碗里。
虾子己经拿回来了,再说什么也没意思,反而辜负老人的心。
他没再言语,只默默点了点头。
不得不承认,沈玉玲的厨艺真算得上数一数二。
一盘白灼大虾,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。
虾身红艳油亮,虾肉紧实弹牙,入口满是海水的鲜甜。
旁边那盘清炒时蔬,翠生生的空心菜上泛着油亮的光泽,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。
晚饭虽只简单两道菜,但荤素搭配着,配上热腾腾的大米饭,在这物资还比较匮乏的年月里,己经是让人格外知足的一餐。
一家人围着方桌坐定。
周海洋一边仔细剥着虾壳,把晶莹剔透的虾肉放进青青的小碗里,一边简单地把今天卖鱼的经过,跟自家媳妇儿讲了一遍。
为了不让她担心,他刻意隐去了给薛金银看相那段子虚乌有的事,只说是因为鱼的品相好,老板赏识,让他们以后有了鱼获首接往富华楼送。
他语气尽量显得轻松平常。
沈玉玲端着饭碗,默默地听着,没有插话,但夹菜的动作却慢了下来,显然听得格外仔细。
灶膛里柴火的余温散出淡淡的烟火气,混着虾菜的鲜香,弥漫在小小的堂屋里。
“哦,对了,还有件事儿……”
周海洋把另一个剥好的虾仁放进沈玉玲碗中,提起另一茬。
“今天下午,我跟胖子在岬角那边下竿,碰上张家沟的张小凤了。”
“我跟她商量了下,想搭她的船,闲时下去放放地笼子收点海货。”
“那丫头一个人撑着条小船,也怪不容易,我和胖子看着点,她也多份安全不是?正好咱们也能多条路子。”
“她应了。明儿个起,咱就能试试下地笼了。运气好点,兴许下个月就能把那笔债给还上。”
他端起碗扒了口饭,话里带着憧憬。
沈玉玲夹虾仁的筷子在半空顿了顿,思索片刻才抬眼看过来。
“张家沟那个……”她声音轻了些,“就是那个……脑袋不太灵光的张小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