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此之前,家里更多的只是他们三个人的私人空间,无论是在房间里的哪一个转角,都只能看见彼此和孩子的声音。
而今天,空荡的部分里瞬间塞满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这就好比私密的生活空间里,凭空加入了无数双视线,那些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,在每一个角落扫视,让原本自在的空气都变得稠密起来。
大概,鹤振是不想沈夙心底时时刻刻都防备他,所以找了一些人来约束自己。
这感觉并不美妙,所以沈夙走到餐桌面前坐下,也格外地安静。
鹤振今天涂抹了发胶,将墨黑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露出的面颊充满男性魅力,极具上位者矜贵疏离的气场。
他等沈夙坐定之后,才将手里的平板递了过去,不等对方询问室什么东西,已经自顾自地解释起来。
“这是一份结婚合同,当然不是你所想的那一种。”
沈夙忽然感觉一阵冷气从下而上,从尾椎骨便开始蔓延起来的寒意路过心脏时,鲜明得冰封了他的痛感,使人麻木。
鹤振好像在一夜之间收回了全部的情感,呈现在沈夙面前的只是一个精明的商人鹤振。
不再温柔,也不再爱他。
或者,不会再无意识地朝他流露出喜爱的情愫。
他说:请你把我说的话全部都忘记了吧。
所以,鹤振真得说到做到了。
他道,“我不会收回对你姐姐的医疗帮助,但是觉得搞暧昧也确实很不公平。”
鹤振将双手的手指对叠,摆放作一个金字塔型的三角,立在餐桌桌面,据说这个形状在心理学上属于一种极具掌控感的姿态,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此刻他在这场对话中的主导地位。
他的眼神变得平静而深邃,没有丝毫的波澜,就那样直直地看向沈夙,继续说道,“这份合同,是明确我们之间关系的最好方式。从今往后,我们只是合作伙伴,仅此而已。”
“沈皓初已经马上三岁,正是要上幼儿园的年龄,往后我们要一同出席很多关于孩子的场合,所以有一段婚姻关系的存在,是最好的障眼法。”
“这份合同里有一项属于你的特权,就是等你觉得不再需要我时,可以随时提出离婚,我这边不会有任何阻拦,并且会给予你应有的补偿。”
“我深知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夹杂着诸多复杂的因素,因为我的自作多情,或许对你很不公平,但我也是在尽力找到一个平衡点,既能让沈皓初健康快乐地成长,也能让我们的生活少些不必要的麻烦。现在,我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一部分,希望你能认真考虑。”
鹤振道,“沈夙,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,你是一个直男,你没有错。”
“但是我也没有错。”
“可能我们俩之间,差的是一些时间原因吧,假如你离开的时间更长,有十年,二十年,或者一辈子的话,我大概也不可能一直会等你的。”
言罢,鹤振在平板电脑上认真地写下来自己的名字,而后将电脑平稳地摆在沈夙面前,自己起身离开了。
沈夙瞧他的字迹工整而有力,每一个笔画都像是抽刀断水一般,毫不拖泥带水。
他将下嘴唇狠狠一咬,也快速签下自己的姓名,将电子文件狠狠摁了一下保存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