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,在將这颗子弹“送”出去之前,他还需要解救那群被压榨的英国矿工。
他知道,米勒的威胁依然存在,他需要將这个小镇上所有能团结的力量,都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。
他看了一眼窗外,天色已经大亮。
这一次,陈默没有带任何护卫。
李阿虎坚持要带上火枪队,但被他拒绝了。
“如果在这个镇子上,我还需要隨时带著枪才能保证安全,”陈默当时平静地对他说,“那就说明,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,都失败了。”
他独自一人,换上了一身乾净的粗布衣服,將武器贴身藏好,然后从聚宝斋的正门,缓步走了出去。
当他走出华人区,踏上小镇主街的那一刻,他立刻就感受到,空气中的气氛,与前几天相比,已经截然不同。
街道上,那些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白人矿工,在看到他时,眼神中不再有那种刻骨的、毫不掩饰的仇恨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极其复杂的、混杂著敬畏、感激、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的情绪。
一个昨天还在人群中咒骂“黄皮猴子”的白人壮汉,在看到陈默走近时,竟然下意识地收起了脸上的戾气,有些侷促地將手中的镐头换到另一只手,对著陈默,笨拙地、重重地点了点头,算是致意。
另一个正在酒馆门口抽菸的白人,看到陈默,更是主动將菸头扔在地上踩灭,脸上挤出一个有些討好的笑容,大声喊道:“早上好!陈先生!感谢你们商会的盘子,我昨天多淘了快半盎司!”
“早午好。”陈默平静地回应,“祝你好运。”
这样的场景,在接下来的路上,不断上演。
他们不再吐口水,不再咒骂,甚至会主动为他让开道路。
那些曾经充满了敌意的眼神,此刻,都被一种最原始、也最朴素的感激所取代。
因为,就在昨天,他们也从华人商会那里,租到了那种被他们嫉妒了许久的“神器”。
当他们亲手体验到那种让淘金效率暴涨三倍的、无与伦比的快感时,所有关於“巫术”和“魔鬼”的愚蠢谣言,都在实实在在的、沉甸甸的金砂面前,被击得粉碎。
他们或许依旧看不起华人,但他们,绝对不会看不起能让他们赚到更多金子的“財神爷”。
陈默平静地走著,享受著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、人心逆转的胜利。
他用最直接的利益,击溃了最顽固的偏见。
他让这些人明白,在这片土地上,决定你地位的,不是你的肤色,而是你手中掌握能创造財富的“规矩”。
就这样,在一路充满了敬畏和感激的注视下,他穿过了半个小镇。
一座由木头搭建的、带著一个小小钟楼的简朴教堂,终於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教堂的橡木门,厚重而古朴。
陈默推开它时,发出“吱呀”一声悠长的声响。
门外的喧囂与敬意,仿佛被这扇门彻底隔绝。
门內,是一个安静而神圣的世界。
阳光透过两侧窗户上简陋的彩色玻璃,在空中投下几道斑斕的光柱,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松木和旧书的味道。
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悬掛在正前方,下面,是耶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像,神情悲悯地俯视著世人。
彼得神父正站在讲台前,擦拭著一本厚重的《圣经》。
他听到了开门声,抬起头,看到了这个最近在镇上声名鹊起的、没有辫子的华人。